陈敬朝李老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小侄告辞!待小侄洗清冤枉之后,再到府上致谢!”
陈敬才要出门,李老先生突然喊住了他:“慢!敢问贤侄,您这一去,是逃往山西老家呢?还是向官府投案去?”
陈敬道:“我径直去顺天府!光天化日之下,没什么说不清的道理!”
李老先生道:“贤侄,如果人是你杀的,你出了这个门,是逃命还是投案,我不管你;如果人不是你杀的,你就不要出门。”
田妈急了,喊道:“老爷!”
大桂手里早操着个木棍了,也在旁边喊道:“老爷,万万不可留他呀!”
陈敬道:“苍天在上,人真不是我杀的,可我还是要去顺天府,只有官府才能还我个清白之身!”
李老先生说:“如果人不是你杀的,你这一去今年科考只怕是考不成了。哪怕不构成冤狱,也会拖你个一年半载!”
陈敬虽然是惊惧,却也想得简单,无非是去官府说个明白。听李老先生这么一说,倒也急了,道:“前辈请赐教,我该如何行事?”
李老先生说:“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是是我在想,天下哪有这种巧事?你碰巧通宵未归,那李举人就被杀了,你又说不知道那要杀你的是什么人。”
陈敬只是低头叹息,不知从何说起。李老先生见陈敬这般样子,便问:“贤侄似有隐情?”
事情到了这步,陈敬只得实言相告,然后仰天而叹,道:“唉!我也是合该出事啊!我在快活林听了不该听的,躲了出去;不曾想在白云观又听了不该听的!前辈您想想,我听到了这些话,他们能不要我的脑袋吗?我昨夜不敢实言相告,是不想连累您哪!这种事情,谁知道了都不好!”
李老先生仍有疑惑,问:“那李举人怎么会杀呢?”
陈敬道:“我猜想,杀李谨的人,可能正是要杀我的人!李谨成天嚷着要去告发科场贿赂,我劝都劝不住,必然引祸上身!昨夜追杀我的人,事先并不知道我是谁,正好我夜里逃命未归,他们自然猜到我身上了。他们杀了李谨,正好嫁祸于我!”
4
索尼同鳌拜急忙去宫里见皇上,索尼却在路上埋怨,道:“鳌拜大人,我想这事儿本不该惊动皇上的。”
鳌拜说:“举人杀举人,又事关科场贿赂,不上奏皇上,过后怪罪下来,我们谁也吃罪不起!”
两人一路说着,战战兢兢进了乾清宫。原来折子早十万火急地递进去了,皇上立马就宣了索尼跟鳌拜进觐。
皇上果然很生气,吼道:“凶犯都没捉到,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把这事同科场贿赂连在一起,告示满街张贴。你们太愚蠢了!”
鳌拜奏道:“同被杀举人李谨住在一家店里的举人们说,李谨成天说要去告发贿赂考官的人。正是李谨被杀那晚,举人陈敬外逃了。大家都说,陈敬家里富有,拿了很多银子通关节。”
皇上怒目圆睁:“银子送给谁了,你,还是你?”
索尼同鳌拜慌忙跪下请罪,只道怎敢如此大胆。
皇上怒道:“去年秋闱,南北都出了科场案,弄得朝廷很没脸面。如今,满天下人都在说今年春闱贿赂最盛,朕令你们查,没查出半个人影儿!如今出了凶案,你们就见风是雨,穿凿附会,推波助澜!你们嫌老百姓骂朝廷骂得不够是不是?居然不分清红皂白抓了那么多举人!”
原来顺天府为着问案,住在快活林的举人全叫他们捉了去。鳌拜叩头道:“人是顺天府抓的,向秉道倒是问过臣。臣糊涂了,请皇上治罪!”
皇上恨恨道:“先记着吧,等事情清楚了,一块儿算账!”
索尼惶恐道:“臣亦有罪!”
皇上瞟了眼索尼,道:“朕没说你有功!”
索尼同鳌拜再不敢多言,跪在地上低头听旨。
皇上道:“朕令你们赶快把关起来的举人们都放了!不能误了他们的考试!还要好好安抚他们,朝廷不能失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快把街头捉拿那个山西举人的告示都撕下来!再派人私下查访,暗中密捕。”
鳌拜道:“臣遵旨。”
皇上又道:“记住,我要活的……那个举人叫什么来着?”
索尼回道:“陈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