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妈一头雾水,只道:“我哪知道这个,只当放了榜,头名就是状元哩!”
月媛听了大人们的话,也分不清子丑寅卯,她只知道陈大哥有大喜事了。
正说着,听得有人敲门。大桂跑去开了门,随他进来的竟是明珠,他后头还跟了几个人。陈敬唬了一跳,却见明珠笑笑,高声喊道:“新科会元陈敬听旨!”
大伙儿都怔住了,只知木木地望着明珠。明珠又是笑笑,喊道:“新科会元陈敬听旨!”
陈敬这才听清了,问道:“真的?”
明珠这回竟是哈哈大笑,道:“假传圣旨,谁有这个胆子?又不是戏台上!”
陈敬这才知道跪了下来,李老先生也忙跪下,又招呼月媛跪下了。大桂跟田妈见这般场面,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明珠宣道:“皇上口谕,传新科会元陈敬觐见!”
陈敬领旨谢恩完毕,明珠请他快快起来进宫去。陈敬朝明珠拱手道:“陈敬能有今日,多谢明大人周全!”
陈敬谢过明珠,走到陈老先生面前,一把跪了下来,拜道:“多亏前辈的照应,感激不尽!”月媛不晓事,只是望着陈敬抿着嘴巴笑。李老先生忙拉了陈敬起来,嘱他快快进宫要紧。
陈敬跟着明珠进宫去了,月媛满心欢喜,说:“爹,陈大哥真是了不起,提头脑袋去考试,又有人捣蛋,还考了头名!嗬,他自己还不相信哩!”
田妈这才从屋里出来,说:“贺喜老爷,硬是从天上掉了个状元到家里来了!”
李老先生大笑起来,说:“田妈我说了,陈敬他还不是状元。”
田妈却说:“这皇上着急的要见他,还能不是状元?等着吧!”
因怕皇上久等,明珠同几个侍卫领着陈敬策马飞奔。没多时就到了午门外,下马小跑着进宫去。陈敬顾不上观望宫里景色,只低头紧跟在明珠后头。小跑会儿,明珠忽然慢了下来,说:“陈兄,前头就是太和殿,皇上在里头等着。咱们慢些走,缓口气吧。”
陈敬这才抬头看看,但见太和殿矗立在前,堂皇得叫人不敢大口喘气儿。陈敬禁不住心跳如鼓,拼命调匀气息,不紧不慢拾级而上。
爬上太和殿前丹陛,便有太监碎步跑了过来,同明珠点头招呼了,朝陈敬轻轻说了声:“随我来吧。”
只听着太监这说话的声气,陈敬立马感觉这周遭静如太虚。宫中礼仪明珠在路上早粗粗教过了,陈敬躬身上前,行了三跪九叩大礼,道:“臣陈敬叩见皇上!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却是哈哈大笑,道:“这宫中礼仪还没有教习,你就全会了。是在乡下听戏学来的吧?”
臣工们见皇上难得这么高兴,也顾不得失体,都抿嘴窃笑起来。陈敬却是惶恐不已,正经回答道:“臣言由心出,对皇上的爱戴敬仰之心,不用学的。”
皇上听了这话甚是欢喜,道:“好啊,朕看你少年老成,人如其名,好个敬字啊!”
卫向书上前奏道:“启禀皇上,奇的是本科有两个陈敬都中了贡士,还有个陈敬,顺天府人氏,中的是贡士一百二十名!”
皇上又是大喜,道:“有这等巧事?好啊,多些个敬,这是国朝福祉!国朝遵奉的就是敬天法祖!”
皇上略作沉吟,又道:“日后两个陈敬同朝为官,也不能让人弄混了。朕赐你一个廷字,就叫陈廷敬如何?”
陈廷敬忙叩头谢恩,道:“臣恭谢皇上赐名!廷敬今生今世效忠朝廷,敬字当先!”
陈敬从此便叫陈廷敬了,臣工们望着这位年轻人点头不已。皇上命陈敬起身,又对臣工们说了好些礼贤读书人的话,便移驾乾清宫去。明珠同索额图奉驾走了,陈敬自个儿出宫回去。
陈敬出了太和殿,想找卫向书大人道声谢,却早不见他的人影了。原来卫向书不想当着众人同陈敬太过近乎,免得旁人又说闲话,反而会害了他,便抽身回翰林院去了。
奉驾到了乾清宫,索额图抽着空儿问明珠:“您怎么知道陈敬的下落?”
明珠笑笑,道:“应该叫陈廷敬!”
索额图心里恨恨的,面子上却不便发作,只道:“他是叫陈廷敬。明珠兄,您可把我害苦了呀!”
明珠却仍是笑着,说:“索兄此话怎讲?皇上嘱您明查,嘱我暗访,各司其职呀。你明查没查着,我暗访访着了。这也怪不得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