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萨真人一日云游至一地,名赛花村。怎么叫故“赛花村”?其村山形古怪,东西南北各有一岭,相似个美人仰卧,俗呼“美人赛花。”村故名其形曰赛花村。其村中女子多淫乱。有一李琼琼嫁与周天荣为妻,天荣有一契兄姓姚名九德,为四川成都府知府。天荣往其任所相访,姚九德一见天荣,此是他乡遇故知,不胜之喜,逐留于任所,二年不曾回来。其妻琼琼在家却交有两个情人。一个是刘娇郎,一个是沈俊郎。这娇郎、俊郎,总觉相好的朋友,且同窗读书,有管鲍分金之雅,效廉蔺刎颈之交。刘娇郎又与周天荣有姑表之亲,叫着李琼琼是个表嫂。一日,娇郎至天荣家中问表兄在成都去了,还有信回来没有。只见这个李琼琼就出来与姣郎相见,则见他,姿容雅淡,气质温佳,腰似嫩柔柔凝烟杨柳,貌如娇滴滴出水荷花。莫羡着秦弄玉楼头吹萧管,休夸着王昭君马上拨琵琶。娇郎一见,就深深唱一个偌儿,说道:“表嫂嫂拜揖。”那李琼琼连忙回礼,说道:“娇郎叔叔莫怪。”就问道:“娇郎叔叔,你自表兄去后再也不到我家,不知甚么事恼了你?”娇郎道:“岂有此说。只是宗师接临,考期在迩,我们要读些书,因此不曾来得。”这李琼琼因丈夫去了,不知辜负了几多佳期,一见了这个娇郎潘安之貌,子建之才,不觉花心动也。这个刘娇郎是个少年子弟,一见了这个琼琼,“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也不觉的春心动也。真个是:“佳人貌美郎君俏,郎才女貌两堪夸。新柳恋莺莺恋柳,好花迷蝶蝶迷花。”那李琼琼就问道:“刘郎叔叔,今年可娶婶婶么?”娇郎道:“渐愧,渐愧,我婚姻未动,还早哩。”琼琼道:“有这样少年的才郎,哪里愁没有妻子。”娇郎见这个琼琼有怜惜之意,乃问道:“嫂嫂,你表兄去后,亏了你独睡,可不槌床倒枕么?”李琼琼但笑而不言。娇郎又道:“嫂嫂若不弃嫌于我,我今晚特来相陪。”琼琼又笑而不言。娇郎见琼琼有些意思,乃近前将琼琼搂抱,亲了一个嘴儿。你看他两个,淫兴俱发,如鱼戏水,似凤求鸾,就走进卧房之中,解了纽扣、松了罗带、脱了衣服,兴浓浓做一个握雨携云,好不快活也。云雨罢,娇郎乃告辞而去。李琼琼又约他夜间早来,两意踌蹰,此且不在话下。
却说刘娇郎转到馆中就与沈俊郎讲及此事,说道如此如此,却引得沈俊郎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去了。至黄昏之后,刘娇郎与沈俊郎道:“你今晚一人睡罢,等我去与表嫂歇一晚来。”沈俊郎道:“你只管去。”他口里说便是这般说,心里却使个机关,等娇郎出门时节,他就蹑着脚踪儿同去。去到周家,只见李琼琼正坐在灯光之下,一见了娇郎,两个就搂抱起来,不住声的叫“心肝哩。”沈俊郎乃忽然走将出来:“好嫂叔,好嫂叔。”李琼琼吃了一惊,刘娇郎道:“天杀的,你却来怎的?”李琼琼遂问道:“娇郎叔,此是甚么人?”娇郎道:“是我结交的沈俊郎。”李琼琼方才与俊郎施个礼儿。沈俊郎见这个女子果然是“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脸似文君俊,丹青难画描。”止不住的神魂飞越。那李琼琼也见了这个沈俊郎标标致致,温温存存,却被那崔莺莺爱了张生,非但是汉相如喜着文君。沈俊郎就与刘娇郎说道:“契哥,契哥,今晚可平分风月,岂可独占上林春色乎?”刘娇郎:“我与你相好的人,有甚话说?只要问我琼琼嫂嫂。”琼琼道:“沈官人既是娇郎叔叔的心契,我也不好推辞。”于是三个人共着一张床而睡。李琼琼睡在中间,沈俊郎睡在里边,刘娇郎睡在外边。这一晚,却是沈俊郎先与李琼琼云雨。你看他两个是新相交的人,几多意思,几多温存,几多摩弄,亲个嘴儿舌尖上却是有糖的,闻着气息儿鼻孔里都是有香的。此正是:“乐莫乐兮新相知也。”沈俊郎云雨已罢,却轮到刘娇郎来。你看他两个,日上已交合一次,到此乃是爱上增爱,情上加情。刘娇郎叫不住“娇娇的嫂嫂”,琼琼叫不住“乖乖的叔叔”,何等的妙妙。既而,沈俊郎又问着琼琼:“事齐乎?事楚乎?”琼琼道:“我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于是,面朝着外边就抱住刘娇郎,面朝着里边就抱住沈俊郎。此正是:“洞房春似海,一刻值千金。”李琼琼好不快活哩,刘娇郎好不快活哩,沈使郎好不快活哩。自是两人夜去明来,此且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