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香川住的地方就象他的衣着一样,整洁、简单、朴素。
他憎恶"多余",从不做多余的事,从不要多余的装饰.也从不说多余的话。因为多余就是浪费。只有愚蠢的人才浪费。
愚矗的人必败亡。
屋子里很静,看不到林秀,只有两个小丫头在屋角缝着衣裳。
她们看到老伯,面上都露出吃惊之色。
老伯就像是闪电般打进了这屋子厉声道:"你们夫人呢?"丫头们的嘴唇发抖,过了半天才能回答。
"马……马房。"
英雄都爱良驹。
老伯却是例外.他从不将马看成玩物,马只不过是他的工具他很少来马房。
但马房里的人并不敢因此而疏忽,所以每匹马都被养得很健"律香川的老婆来过没有?"
"律夫人刚才选了匹快马从边门出去了。
老伯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老伯突然道"冯浩"
他虽未回头却知道冯浩此刻必已赶来随在他身后。
冯浩果然立刻应声,在。"
老伯道"追,带她回来"
冯浩没有再问,人已飞身上马。
马上还未备鞍,他拉着马鬃,箭一般窜出。
他已明白老伯的意思,老伯说"带她回来",那意思就是说,无论死活都带她回来"一张简单的纸片,上面写着:
林秀,杭州人独女。
父:林中烟,有第一人,林中鹤。少林南宗门下精拳术。嗜赌,有妾。
母:李绮,已故。
陆漫天慢慢地将纸片交回老伯,看着老伯将它插回书籍。
这样的书籍也不知有多少个,陆漫天总觉得,只要是活着的人老伯这里就有他的记录。
然后老伯又取出张纸片:
"林中鹤.父母俱故有兄一人,林中烟。少林南宗门下,嗜赌,负债累累多达白银三十万两两年前突然全部还清,替他还债的是"十二飞鹏帮,金鹏坛主。"陆漫天手里章着纸片,觉得指尖逐渐发冷,就好像在拿着块冰,老伯正凝视着他,等着他发表意见。
陆漫天干咳两声,道"你认为她才是真正的奸细?"老伯道"用鸽子来传递机密比用鸽子来下酒好。"陆漫天道;"律香川是否知情?"
老伯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他若也参与其事,就不会让林秀泄露口风了.狡黠贪心的女人,并不一定聪明。"陆漫天叹了口气,道"这么样说来,我们倒冤枉了他。"老伯也叹了口气,道"我从不知道他竟如此信任女人。"陆漫天道:"幸好他还能对付方铁鹏。"
老伯道"不幸的是除了方铁鹏外,必定还有很多人在大方客栈等他,万鹏王也许早已安排好了香饵,等着我送律香川去上钩。"陆漫天脸色变了变,突然长身面起,道:"我赶去,我们不能让他死。"老伯道"这一次我自己去。"
陆漫天变色,失声道"你自己去?你怎么能亲身涉险?"老伯道"每个人都能我为什么不能?"
陆漫天道:"但万鹏王布下这圈套,要对付的人也许并不是律香川而是你。
老伯道"那么就让他们来对付我,我正想要他们看看,孙玉伯是不好对付的"林秀身子贴在马鞍上,她的人似巳与马化为一体。
这是马房中最快的三匹马中之。林秀五六岁时已开始骑马,那时她父亲和叔叔输得还不太厉害,开始的时候,他们甚至还赢过阵子,所以林秀还可以活得很好。
但以后就不对了,赌博就像是个无底的泥沼,你只要一陷下去,就永远无法自拔。
到后来他们马房中已不再有马,孩子脸上也不再有笑容。
他们所有的已只剩下债务,压得她父亲背都驼了,但驼背并不影响赌博,反而更适于推牌九,掷骰子,为了一份丰厚的聘礼,林秀就嫁给了律香川。
她从没有后悔过这件事。
律香川不但是最好的丈夫,也是最好的朋友,最温柔的情人。他对她的柔情蜜意,使她觉得自己永生也无法报答。
衣袖渐渐潮湿。
她眼泪流下,流在衣袖上。因为她心中忽然有阵恐惧。无法形容的恐惧,仿佛已感觉到某种祸事降临,就在这时,马忽然倒无缘无故的倒下,好象有柄无形的铁链突然自空中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