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都搬进房间里后,我们立刻把卡车开回高圆寺,还给那个老板。虽然老板一再询问良子新居的住址,但是都被良子巧妙地把话转开,她完全没有透露一点点新居的讯息。
接着,我们赶上当天的最后一班东横线列车。进入车厢,列车一启动,我们不禁相视而笑。她终于摆脱了那个吃软饭的戴墨镜男人,而我也搭上末班,开始新的人生。
回到新家时夜已深了。电车虽然已经停驶了,但是卡车驶过高速道路的隆隆声响,远超出我们所能想像的吵。每次一有大型的卡车经过,房子就整间地震动起来。但是,在橙黄色的电灯泡光芒下,墙壁上的污痕,已经没有白天那么明显了。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如果我们能够在这里过着不被人打扰的隐居生活,这里就是我们的天堂。
暂且不管还未整理的行李,我们以速食面充当宵夜。因为没有餐具,所以只好就着锅子吃,每次不小心头碰头的时候,我们就相视而笑。
该怎么形容这锅速食面的味道呢?我心中的疙瘩,好像因为这一锅面,而消失殆尽了。没有这种经验的人,大概很难理解这种感觉吧!经历了几乎无法呼吸的煎熬,终于获得幸福的感觉,使我决意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做任何事。
搬到新家后的一个星期里,每天都过着梦幻般的日子。我完全不想恢复记忆,也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我们的活动范围,就是元住吉的车站附近,有时也在大型卡车行驶的高架高速道路下散散步,有时则沿着东横线的电车路线走走。日子一点也不会无聊,走在以前从未到过的市街,和以前从未见过的人打招呼,逛逛小商店,到超级市场买点必需品,一天换一家小咖啡厅,寻找趣味的小店……我们过着每天都像在冒险的日子。
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我借用了石川这个姓,把自己当成石川良子家的义子。只是,每天过着闲散的生活,我们很快就会没有钱,不出去工作赚钱不行了。看到征求店员的招贴后,良子开始到车站前的蛋糕店工作,我则仍旧过着优闲的日子,每天只负责接送良子上下班。我不想和那个戴墨镜的男人一样,靠良子赚钱,自己过吃软饭的日子,因为那样最后一定会被良子嫌弃,所以我也想去工作。然而,去到职业介绍所,因为没有任何身分证明文件,很难找到工作,无奈之下,我只好又过了一星期的闲散日子。
有一天,我和良子碰头后,良子说这附近有一个工厂正在应征工作人员,坐电车只要十分钟就到了。那家工厂因为急着找人,所以并不要求正式的履历表。虽说不要正式的履历表,但是总还须要一份上面至少有名字的简历吧?目前我也用良子的姓氏,但是还没有名字。我说:既然姓石川,名字就叫“五右卫门”吧!(棒槌学堂注:石川五右卫门,日本安士桃山时代的盗贼头目,事迹常被拿来编成戏剧,写成小说,是日本历史上有名的怪盗。)良子听了大笑,她不赞成,还说:“我喜欢‘介’这个字,你的名字叫做‘敬介’好不好?”于是,“石川敬介”就成了我的名字。
工厂位于菊名车站。第二天一早,我就过去看看,结果很快就被录用了。大概真的是正在缺人手吧!不过,工厂的人告诉我,刚开始只能有打工的待遇。不需要履历表,也不用缴交照片就可以工作,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根本不在乎拿什么样的待遇。
良子买香槟庆祝我找到工作,我们又出去外面庆祝了一番。房子已经安顿好了,我们也熟悉了元住吉这个市街,已经是元住吉这里的居民了。
但是,我的心里还有一个无法解脱的障碍,那就是“镜子”。自从在咖啡店的厕所里照过镜子以后,我就不敢面对镜子。走在路上,看到镜子时,我就会闪开,并且绝对不进有镜子的咖啡店;回到家里时,也永远背对良子的梳妆台。
虽然觉得这样很对不起良子,但是我就是害怕面对镜子。终于有一天,梳妆台不见了,良子将它送给邻居。我很不好意思的问良子:“没有梳妆台,你不会不方便吗?”
“我还有携带型的小化妆镜呀!”良子不在乎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