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早饭做好了,几个人都围到桌子前喝粥吃煎饼。山本说:“老人家,一起吃点吧,我说了,对于合作的人,我们都是朋友。”老人也不推辞,坐到桌前就开吃,吃了两口说:“王凡,给我打杯酒来,没有酒我吃不下饭去。”王凡一愣:“大爷爷,您要喝酒?”老人说:“怎么?日本人来了,我连酒都不能喝了?” 王凡不知道如何是好,山本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王凡就打了一杯酒,递给大爷爷。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在发抖,好像酒里真的有毒一样。老人接过酒来,大声说:“我们中国人讲究上门都是客。你们既然到我家来了,没打我没骂我,还算有点人性。冲这个,我跟你们碰个杯!”说完举着酒杯不动了,山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拿粥碗分别跟老人碰了杯。 老人沉吟了一下:“咋还少一个呢,汉奸不让上桌啊?”山本笑着说:“他等咱们吃完了再吃。”老人没再说话,把酒杯端到嘴边,所有人都停住了手,愣愣地看着他。老人停了一秒,然后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抿了一口,满足地放下酒杯说:“好酒。” 山本长出了一口气,勉强笑道:“原来老人家有好酒。多拿几个杯子,咱们都来喝一杯。”王凡手忙脚乱地给他们打酒,因为心慌意乱,好几次酒都倒洒了。老人皱皱眉头:“我的酒,你心疼什么,他们要喝就喝吧,你还能拦得住不成?”几个人都端起了酒杯,老人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那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山本说:“干了。”大家都喝干了。老人点点头说:“王凡,再给我打一杯,这么好的酒,我不多喝点就都被他们喝光了。”山本说:“没错,再打来。”几个人连喝了三杯,老人长出了一口气:“要说汉奸不上桌这事,我还得说你两句。你既然拿我都当朋友,给你们办事的反而不当朋友?以后还有人帮你办事?冲这个,你们也打不赢这仗。” 几个人看着山本,山本点点头说:“有道理。”他高声喊道,“张成君,进来吃饭吧。”张成拿着摄像机往屋里走,山本忽然说:“我肚子好像有点疼。”老人哈哈大笑道:“是吗?我也有点,大概是煎饼有点变质了吧。” 说话间,张成已经端着摄像机,一脚踏进了门里。就在这时,老人猛然掀开了身后的炕席,一把抓出炕席底下的步枪,毫不迟疑地跳下了炕,动作就像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一样。在落地的一刹那,他右腿一软,差点跪倒,但马上挺了起来,顺势一个前冲,大喊一声:“杀!” 这喊声震得屋子嗡嗡响,震得满屋子的人脸上变色。张成被这一声“杀”吓傻了,完全忘了那枪上的刺刀是被王凡换过的道具了,他下意识地转身要跑,明晃晃的刺刀直直地刺在了他的后背上。塑料道具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弯曲了,然后“啪”的一声,断裂了。后背上的剧痛让张成喘不过气来,他向前踉跄两步后,直接跪倒在地,肩上的摄影机甩出去很远。 老人刚才那个动作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拄着枪,勉强站着,迷惑地伸手去摸那断裂的刺刀。不知什么时候,炕上的几个人都跪下了,低着头,导演已经泪流满面了。王凡终于忍不住了,他抱着大爷爷的腿,号啕大哭起来。 王凡一边哭,一边打着自己的耳光,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告诉了老人。老人全身哆嗦着,退回到炕沿上,坐了下来。导演擦着眼泪,对老人说:“对不起,老人家,我不该这样对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请原谅我们。” 老人叹了口气,狠狠给了王凡一巴掌,说:“你们拍电影就拍电影,整这一套干啥?算了,还是我这侄孙子不争气,跟外人一起骗我。你们走吧。” 导演掏出一叠钱,递给王凡:“这是片酬,真是对不起你。”老人转向王凡,用看不见的眼睛瞪着他。王凡咽了下口水,说:“钱,我不要了。” 老人露出一丝微笑:“这就对了,不能啥钱都挣。要挣正经钱!” 6.最真实的一课 一个月后,王凡收到一封信,里面还有一张汇款单。王凡看完信后,百感交集。他上了山,给大爷爷读了那封信: 老人家,对不起,我是上次骗您的导演。其实,我不是真正的导演,我是个日本人,在中国留学。他们几个也和我一样,我们是学影视的。在大学里,我们经常和中国的学生因为中日战争争论不休。我们国家的教育告诉我们,日本当时是帮助整个亚洲建立帝国,来和西方对抗,这是好意,而且当时大部分中国人是欢迎我们的,即使不欢迎的人抵抗也并不激烈。中国学生则说任何中国人都对日本侵略军恨之入骨,并说我们自欺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