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伯万头脑精明,建议白春民把纸烛店改成了粮店,渐渐成了店里的掌管。后来米伯万动起坏心思,和白春民翻脸闹分家,他私下贿赂知县,得了白春民的大半祖宅,此后又连开几处分店,钱财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米百万”。米百万之妻深知丈夫做的是昧心之事,不两年得了个“怔忡”之症,一病不起。这下倒称了米百万的心,他很快续娶了女戏子花氏,又生下儿子米来富。 已嫁到白家的女儿兰花和丈夫白帆生儿育女,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操劳过度的白春民又长年卧病在床,日子就更艰难了。米百万在花氏的挑拨下对兰花不管不顾,兰花痛恨父亲薄情寡义,便也同父亲断绝了往来…… 舐犊之情 听了师爷的这番话,江知县点点头,又派人传来了药农老陈头和他的“板凳犬”。老陈头证实了程娟娘的话,但现在他身边只有那条老母狗了,那条公崽半个月前在夜里被人偷走了,他当时追了几里地都没有追上偷狗贼!老陈头还告诉江知县,板凳犬嗅觉灵敏异常,又特别看重血缘亲情,对于死去的同类,虽埋骨地下几里远,它都能嗅得出,必至其地悲叫一番。 江知县听了,心中更有数了。第二天,江知县带着衙役们和老陈头,再次去了米家大院。老陈头手中牵着的母狗一进院,就直往后院的一口废井奔去,“呜呜”悲叫——原来,昨天米百万张罗儿子的丧事,叫人把死狗扔进了废井里,又填了不少土,但依旧被老母狗嗅了出来,老母狗悲鸣半天,忽又穿过米家大院,一头冲向东邻白家,狂吠不止。 白帆和兰花慌慌张张打开院门,只见老母狗蹿到一棵梧桐树下,双爪直刨地面,不几下便挖出一具狗尸来,又是一条白底黑花的板凳犬!江知县打量了一下小院,几间破败凄凉的茅房,只有西面的偏房还算齐整,但门窗紧闭着。 “什么人住在西面偏房里,怎么到现在都不开门?”江知县问道。 “是、是我父亲。他一向病着,昨晚睡觉前我去问安,他说他夜里睡不安稳,今早要迟些起床……”白帆慌忙回答。 江知县命白帆打开房门,却见一个人直挺挺地吊在了房梁上,不是别人,正是白春民!而在他的双脚下,放着一具扎好的纸人偶,仔细一看,纸人偶的衣服及面容竟和米来富一般无二,栩栩如生,而且在脖颈上也撕裂了一个大口子! “爹!”醒过神来的白帆冲上前,紧紧抱住冰冷的遗体,号啕大哭,“爹——您为什么要这样……” 江知县在小屋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封墨迹未干的信。在信中,白春民爽快地承认是自己利用板凳犬咬死米来富的,動机自然是要报复米百万。他从老陈头家里偷来小公犬,然后扎了个纸人偶米来富,把食物塞在纸人偶脖子处,让小公犬每每跳起来咬着吃。 前天凌晨,他把小公犬抱到米家墙下的流水口处,引来并捉住了黑花,两条小狗有一年时间没相聚了,自是一番亲热。但没过多大会儿,他就把两条小狗隔离开来,又在黑花身上洒了不少酒,掩盖其气味。小公犬见不到黑花,又嗅不到黑花的气味,烦躁至极。到了半夜,听到隔壁米来富回来了,白春民将小公犬引到墙下流水口,放它去米家大院。饿了一整天的小公犬寻找黑花的气味,自然直奔黑花常居的东厢房,猛地看到正在踹门的米来富,下意识地跳起来咬在了他的喉咙上…… 待小公犬跑回来,白春民又将黑花放回去,并把墙下流水口堵死,从而嫁祸给程娟娘。案发以后,特别是江知县当众释放了程娟娘,白春民顿知大事不妙,为了不至于出乖露丑,选择了畏罪自尽…… 几天后,辗转反侧的江知县终于以“凶手白春民已死”为由,将此案了结。老师爷敬佩之余,犹有不解地问道:“江大人,您是怎么想到咬死米来富的那只狗不是黑花,而是另一只板凳犬的?” 江知县哑然一笑:“很简单,因为只有公狗是抬腿撒尿的。” 其实,老师爷有所不知的是,这几天江知县心里纠结得很!他心里明镜似的,真正的凶手并非白春民,而是白帆夫妻二人——能从老陈头家中偷走小公犬的,绝不是经常卧病在床的白春民,只能是年轻力壮的白帆!白春民最多算是个知情人而已,他深感明察秋毫的江知县定会顺藤摸瓜,追究到白家小院里来,只好以生命替儿子儿媳将罪责揽归到自己的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