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先生心如刀割,赶忙上前去扶,可周顺怔怔地看着他说:“你若不答应,我永远不起来。”星先生心中一阵苍凉。天过晌午,他咬了咬嘴唇对周顺道:“你真的要学?”周顺点头如捣蒜。星先生默然良久,一把将他拉起带到自己的房间,走到南面的墙下,将帘布掀开,一幅鬼谷子的画像映入眼帘。他在香炉里上了三炷香,让周顺跪下连连叩首三次。“这门手艺是开祖鬼谷子所传,一脉相承,代代秘传。学成后糊口养家不可作奸害人,积德行善,苦练不辍,否则终难登堂入室。如若心术不正,天诛地灭。”周顺道:“这个当然,当然依得。”星先生接着说:“一忌偷,二忌赌,三忌欺师灭祖。”他念一遍,周顺便跟着宣誓一遍。 星先生見他态度诚恳,便也放了心,此后关起门来悉心传授。这门手艺分三部分,第一是易物,主要是娴熟的手法技巧,能在众目睽睽下偷梁换柱;第二是控物,举手与物之间有所感应,引导物体心到手到,神不知鬼不觉,使用细细的鱼线鱼钩来练;最高的阶段摄物,即可随手飞掷,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恶用意 一晃四个月过去,星先生见周顺吃饭睡觉都在琢磨着,非常欣慰。且周顺天赋过人,手艺突飞猛进,很快就将前两部分掌握娴熟,可让他纳闷儿的是,星先生却对摄物只字不提。 一天晚上,周顺辗转反侧睡不着,心想:他王星是代我父亲还艺,以报师恩,该不会还耍心眼藏着掖着吧?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决定质问星先生,可怎料来到屋前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反应,直到天擦黑,也不见星先生出来。周顺心下生疑,手蘸唾沫捅破了窗户纸,见屋里空无一人。他当即拿根铁丝,从门缝中挑开门闩,小心翼翼摸进了屋子,原来星先生早离开多时,只是临行前用手法反向锁上了门。此刻他气得直跺脚,转念一想,冷笑道:“王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这个四合院可就归我了。” 转眼半个月过去,周顺坦然把宅子当成了自己家,日日睡到中午,手艺也放下不练了。又逢月七,大集上熙熙攘攘,只是耍手艺的那块地方已冷清无人。周顺在集上闲逛,突然计上心来。此后每到大集,周顺便要到人多的地方串几个来回。赶集人口袋里的钱总会不翼而飞,开始是几人,后来丢钱的人越来越多,数额也越来越大,无论有多高的警惕心,都丝毫没有察觉,当地的巡捕查了很久也没有证据。 等到傍晚,周顺就会到钱庄把顺来的钱换成整条的大洋,然后去最有名的赌局元宝房耍一通钱。几局下来吆五喝六的人都垂头丧气,只有他赚得盆满钵满。元宝房里防人作弊的坐管眉头都拧成了结,咂嘴暗道奇怪,看不出任何破绽啊,难道是这小子运气太好?周顺虽然手艺没有学全,不过遛遛腿儿伸伸手腰包就变鼓了,也足够用了,每每回到宅子里关起门来,吸溜着唾沫点钱,感觉过上了比神仙还美的日子。 这日,周顺又来到酒楼花天酒地,正在包间里大吃大喝,钱墩忽然推门直闯进来,给周顺的脑门上来了一巴掌:“安州集上出了个百里串手,元宝局里藏了个无形老千,别人不知道是谁,我可知道!小子,你的路是谁给指的,享福的时候就忘了兄弟了?”周顺讪笑着,从包袱里拿出大洋说:“怎么会呢,要不是你帮我打听到王星在这儿,我上哪发家去呢?” 钱墩和周顺是在奉系军阀手下认识的,他一直跟欺行霸市的地痞帮会来往密切。一次酒醉,他听周顺讲起了家里的事,事后便找包打听探明了星先生的去向,怎料恰巧就在安州。 钱墩将大洋揣到怀里,撕了一片烧鸡道:“好久没见到他了,去哪了?”周顺眨巴眨巴眼说:“消失半月了,八成是教得心疼了,跟我玩金蝉脱壳。”钱墩说:“怕什么?宅子不是还押在咱们手上吗?” 周顺灌了一口酒,说:“他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钱墩听完,把头凑上前来:“只要你想,我還真能做到。如果他消失了,你是不是更安心?”周顺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阴着脸说:“钱爷有办法?” 钱墩摸着脖子道:“半个月他能走多远?只要不出省,不要说在安州,就是到了曹州城,我联络兄弟也一样可以办了他。只是嘛,谁也没有白做事的,不是吗?”周顺从包袱里又抽了四五条大洋说:“什么都不说了,您请笑纳。咱这哥们儿交情,我亏待不了你。” 绝门艺 那晚,两个人喝得烂醉从酒楼出来,不知为什么,周顺莫名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突然,钱墩扒住他的脖子猛然拐进了另一条路,接着掏出手枪四处张望说:“不妙,有人跟着我们。”周顺醉意化作冷汗,环顾四周,月色下寂静得可怕,前方墙角隐约有一个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