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死人活人都没有。
有的灯火已残,有的灯光已灭,冷清清的客栈,冷清清的院子。
尸体虽然已被搬走,院子还是充满了血腥气,晚风更冷得可以令人血液凝结。
那吹笛的人呢?
缥缥缈缈的笛声,听来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
他们在屋里时,笛声仿佛就在院子里,他们到了院子里,笛声却又在墙外。
墙外的夜色浓如墨。
他们掠过积雪的墙头,无边的夜色中,只有一·盏孤灯,闪烁如鬼火。
灯下仿佛有条幽灵般的人影,仿佛正在吹笛。
这个人是谁?
是不是刚才那个吹笛人?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在孤灯下吹笛?莫非是特地在等他们?
如此黑夜,他还孤零零地留在这里等他们,是为了什么?
这些问题,也只有一个人能回答。
孤灯悬在一根枯枝上随风摇晃。
丁灵琳看过这种灯笼,是鸿宾客栈在晚上迎客用的灯笼。
但她却看不清这个人。
她想冲过去,葛病已拉住了她,她可以感觉到这老人的手心全是冷汗。
一个人年纪越大,越接近死亡的时候,为什么反而越怕死?
丁灵琳咬着嘴唇,压低声音,道:"你不妨先回客栈,我一个人过去看看。"葛病叹了口气。
他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并不是在为自己担心,而是在为她。
"我已是个老人,已没有什么可怕,不过……"丁灵琳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一定要过去看看。"笛声突然停顿,黑暗中忽然有人冷冷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我,现在为什么还不来?"声音尖锐,比尖针还刺耳。
丁灵琳手心也出了冷汗。
她听过这声音。
无论谁听过这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永远也忘不了。
这个人难道就是魔教中的四大天王之一?
葛病脸色已变了,低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孤灯下有人在冷笑:"你为什么不过来看看我是什么人?"丁灵琳当然要过去。
她纵然明知道一过去就必死无疑,也非过去看看不可。
但葛病却还是在紧紧握着她的手,抢着道:"我迟早总会知道你是谁的,我并不着急。"丁灵琳道:"我着急。"
她突然回身一撞,一个时拳打在葛病肋骨上,她人已冲过去。
灯光却忽然灭了。
寒风吹过大地,大地一片黑暗。
可是丁灵琳已冲到这个人面前,已看清了这个人的脸,一张苍白而扭曲的脸,一双充满了惊吓恐惧的眼睛,眼睛已凸出,正死鱼般瞪着丁灵琳。
丁灵琳也看过这张脸,看过这个人。
这正是那个痴痴地站在血泊中,已被吓疯了的吹笛人;也正是喜堂中唯一还活着的人。
难道他就是杀人的凶手?
丁灵琳握紧双拳,忽然发觉一滴鲜血正慢慢从他眼角沁出,流过他苍白的脸。
寒风吹过,她忍不住又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她忽然发现这个人竟已是个死人。
死人怎么会说话?
死人怎么会吹舀?
死人绝不会说话,更不会吹笛。
他手里根本没有笛。
刚才的笛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丁灵琳一步步向后退,刚退出两步,突然间,一只手伸出来,闪电般握住了她的手。
冰冷的手,冰冷而僵硬。
死人怎么还能出手?
丁灵琳的手也已冰冷,几乎又要晕了过去。
她没有晕过去,因为她发现这只手是从死人身子后面伸出来的。
但这只手实在太冷,比死人的手还冷。
不但冷,而且硬,比铁还硬。
这实在不像是活人的手,丁灵琳用尽全身力气,也挣不脱。
死人身后又传出了那比针尖还细的声音:"你是不是真的想看看我是谁?"丁灵琳用力咬着嘴唇,嘴唇已被咬出血来。
"你若知道我是谁,你就得死。"他的手更用力:"现在你还想不想看我?"丁灵琳突然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