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半夏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呆呆地看了老苏一会儿,又看了童骁骑一下,决定不与童骁骑说出。心理压力这东西,一个人背是背,两个人背,每人肩上也不会少一分重量,何必叫童骁骑也一同不快活,他没想到这上面去是最好。想到这儿,甩甩头道:“我好像突然贫血似的。这样吧,阿骑与野猫你们两个先回家,车子阿骑你开回去,以后就你开着吧。小陈这儿来日方长,我这就去与他家人商量一下以后轮班看护的事,不会放过你们轮值。周茜先看她表现,以后再说。老苏你跟我去病房,小陈家人有什么问题,你实事求是地说。走吧,散会。”说完,自己先起身,大步朝外走。
童骁骑感觉许半夏心里一定有什么事,但他深信,胖子不会恶意。只是看胖子的神情,一定不会是小事,心里很想问个清楚,但又深知,胖子的脾气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她要不说,还是不去问她为好。所以也扯了一下高辛夷,不让她好奇发问。
两拨人分开后,许半夏这才似是若无其事地对身边的老苏开问:“老苏,化学品污染里面包不包括废机油挥发出来的气体污染?”
老苏想了想,道:“主要是苯及其衍生物,比如油漆、柴油、汽油之类的,还有一些药品。我不知道机油的分子式是什么,不过废机油里面什么都有,又难说了。”
许半夏不再吭声,她熟悉机械,虽然不知道机油的分子式,但废机油里面有什么,她大致清楚,要是从汽车里面放出来的黑墨墨的机油,那还真是要柴油有柴油,要汽油有汽油,要苯有苯了。一直到小陈的病房,她都没再说话。小陈的亲属该来的已经都到齐,大概是已经都听了周茜的介绍,一个个女人都哭得泪人儿似的,周茜也与她们抱成一团痛哭。
老苏进去,当然是立刻被围住询问。许半夏站在小陈的床头,看着小陈毫无血色的脸,心里满满的负疚。虽然小陈的病主因是感染,而且也不能确切定论催发小陈病发的因素是不是真的是废机油,但此刻她内心沉重,只有罪己。不过这一切,许半夏只想自己知道算数,谁都不会说,死也不会说。在许半夏想来,事已至此,说还有什么用?小陈已经人事不知,如果说给小陈,小陈能打能骂她,那还有点花头,跟别人说什么,求得良心平安吗?说了良心就能平安吗?许半夏觉得,拿出实际行动才是大道理。
不过,回到家里,许半夏坐在阳台上,就着花生米牛肉干,一个人闷声不响喝了一瓶五粮液。然后又趴在马桶上吐得翻江倒海。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是吐得难受还是心里难受憋出来的,反正吐完,就有条不紊地洗澡睡觉,跟平日清醒的时候一样。
这一切,早就熟睡了的老保姆竟然都不知道。
第二十章
一切还是有条不紊地运作着。小陈已经醒来,精神却是不佳。化验加诊断出来的结果是慢性急变,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小陈的性命岌岌可危。找骨髓的工作落在老苏头上。而照顾小陈的工作由周茜和小陈的家人轮着来,既然周茜没有任何怨言,许半夏也就加意笼络,第三天就送了她一颗钻石挂坠。此刻,小陈最需要周茜,这一点,许半夏无比清楚。
老宋公司的货物还没靠岸,许半夏早就替他找好下家。货一运到,便由许半夏安排着童骁骑运向四面八方。货到付款,老宋一滴汗都没出,他掌管的分公司便赢了个开门红,货款不到十天都尽入囊中,随即划入银行作为开信用证的保证金。第二轮进口废钢操作熟门熟路地展开。
而许半夏则是从帮老宋销售的过程中赚取了每吨二十到八十元的差价,其中二十元的差价只特惠给冯遇一家。于是,许半夏终于走出困顿,手头有了闲钱。小陈的医药费可以不用愁了,春节前典当的车子可以开回来了,高跃进那里的欠款可以还了。虽然知道高跃进是最不急着要钱的主儿,但高跃进是许半夏目前最需高攀的人,最不能怠慢。
随着钢材价格的飞速攀升,许半夏开始少量地有步骤地抛售手头年前串材进来的钢材。如今,“赔钱货”已经成了昵称。
码头建造的申请工作非常艰难,许半夏动用了无数关系,最后只得曲线救国,以工厂自备码头的方式申请立项,这才得以勉强通过。不过前提是许半夏必须在原址配套建设相应的工厂。许半夏拿到批文就得意地在心里想,我趁着春暖花开先造了码头再说,至于什么配套的工厂,难道我不建你们还会来拆我的码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