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夏的男人抱紧儿子,无声地哭泣。王夏把钱和粮食留好,就坐着汪老三的马车哭着走了。 两年后,汪老三路遇不幸,摔死了,王夏成了寡妇。邻居劝她改嫁,王夏提出的条件很简单,就是那个男人要改名叫汪老三。后来,真有一个光棍愿意改名,就和王夏过起了日子,也就是中年人的爷爷。 一晃几十年过去,王夏和那个改名叫汪老三的人,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王夏唯一牵挂的,就是那个分离的孩子。等到国家太平,生活安稳,她也曾去老家打听,但根本没有音信了。渐渐地,王夏老了,她找不动了,就指望那个孩子有一天能来找她。王夏听说村名被改掉了,差点疯了。她哭着去求村长,村长感到王夏不可理喻,所以那个村名,到现在还叫大柳树村。 王夏知道村名改不了,就关心起那棵大柳树来。每年种田剩下的化肥,她都不忘在大柳树周围撒两把;每年年底,她还会在树根处浇些腊肉汤水。原本快死去的大柳树,在王夏的照料下,又生机盎然地活了十多年。在王夏八十多岁的时候,大柳树终于枯死了,王夏感觉自己也要随着大柳树去了。没事时,王夏就病恹恹地坐在大柳树下,她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但她一直记着一件事,自己还有个孩子,他一定会回来找自己…… 听完中年人的故事,我发现自己被感动了,但我为难地对中年人说:“这个村名,我真改不了。”中年人的神情暗淡了不少,他把鸡鸭放下,准备离开。我让中年人把鸡鸭拿走,中年人挥挥手,说:“都是家养的,不值什么钱。” 晚上,我让伙房把鸡鸭杀了炖了,喊上了柱子和馆长。我把王夏老太太的故事说了一遍,众人都唏嘘不已。我问馆长:“您看这个村名好不好改?”馆长嘴里嚼着一个鸡腿,对我摆摆手,咕哝道:“不可能。”馆长又喝了一口白酒顺顺气,接着说:“现在改个村名太麻烦,涉及到方方面面。村名改了,户口簿得改,身份证得改,乡里改完报县里,县里改完报省里。所以,现在没人去找这个麻烦事。” 我端起酒杯说:“各位,鸭子也吃了,鸡腿也啃了,吃人嘴短,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 最后,柱子说话了:“要不这样,我在地图上的村名 ‘大柳树村’后面加个括号,括号里写‘黑门楼村’,然后在网络地图搜索里搭个链接。以后只要搜‘黑门楼村’这四个字,一样可以搜到这个地方。”馆长拍板道:“这方法好!” 柱子在这个县的勘察完成了,和我告了别就走了。 过了三个多月,我听到门卫喊:“有人找。”我出去一看,还是上回那个中年人,说是感谢我的帮忙,老太太那个儿子已经顺着地图信息找到了老太太。原来,这么多年,不仅老太太一直在等待,那个分离的儿子,也一直没有停止寻找。 我问中年人:“吃了你这么多东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中年人不好意思地说:“我父亲死了以后,奶奶也叫我改名汪老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