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夏紧紧地靠在阿尔卡季的身上,说不出话来。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算了吧,瓦夏,算了吧!好吧,就算你完不成,又怎么样呢?我不明白您,把你的痛苦公开说出来吧!你看见吗,我是为了你……啊呀,我的天、我的天哪!”他一边说,一边在屋里大步走来走去,手里碰到什么就抓住,好像马上要为瓦夏找到解救的药方似的。“明天,我亲自替你去找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我要求他,苦苦央求他再给你宽限一天。我把一切的一切都向他解释清楚,既然这事让你这么痛苦……”
“你千万别这么干!”瓦夏大声嚷叫,脸色白得像白粉墙壁,身子差点站不住了。
“瓦夏,瓦夏!……”
瓦夏清醒过来了。他双唇不停地抖动,想说什么,但只是痉挛地、默默地握了握阿尔卡季的手……他的手是冰凉的。
阿尔卡季站在他面前,充满了忧伤与焦急的期待。瓦夏又抬起眼睛望着他。
“瓦夏,愿上帝与你在一起,瓦夏!你把我的心都磨碎了,我的朋友,我亲爱的人啊!”
眼泪像雨点一样从瓦夏的眼里涌出。他扑到了阿尔卡季的**上。
“我欺骗了你,阿尔卡季!”他说道,“我骗了你,请你原谅,请你原谅我!我骗取了你的友情……”
“什么,瓦夏你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尔卡季问道,他简直吓得要死。
“瞧!……”
瓦夏用绝望的手势,把六个厚厚的、像他正在抄写的那样的本子从抽屉里扔到桌面上。
“这是什么?”
“这就是我后天以前必须抄完的东西。我连四分之一都没完成。至于为什么没完成,你就不要问了……”瓦夏继续往下说去,而且马上开始谈到这事是如何使他感到痛苦,“阿尔卡季,我的朋友!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我好像才从梦中醒来。我白白浪费了三个星期。我老是……我……走去找她……我的心痛,我感到痛苦……原因我不知道……我也无法抄写。关于这件事,我想都没有想。直到现在,当幸福即将降落到我的身上时,我才苏醒过来。”
“瓦夏!”阿尔卡季·伊凡诺维奇果断地开口说道,“瓦夏!
我要搭救你!你听着,你听我说。我明天就去找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你别摇头,不,你听着!我把事情的真相如实地讲给他听,请你允许我这么做……我去向他解释……我要不顾一切了!我要告诉他,你如何痛苦,简直痛不欲生!”
“你知道吗,你这样做简直是要我的命!”瓦夏说道,全身吓得发冷。
阿尔卡季·伊凡诺维奇本来脸色都变白了,但他转念一想,马上大笑起来。
“就是这件事吗?仅仅只有这件事吗?”他说道,“得了,瓦夏,你算了吧!你不害臊吗?喂,你听我说!我发现,我使你感到难过了。你看,我是理解你的;我知道你心里发生了什么事。谢天谢地,我们在一起已经生活了五年。你善良,体贴人,但是软弱,软弱到不可饶恕的程度!丽扎维塔·米哈伊诺夫娜也发现了这一点。除此之外,你还是个幻想家,而你也知道这一点不好。老兄,这是可以叫人发疯的!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渴望的是什么!比如你希望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喜出望外,大概还希望他看到你结婚而高兴起来,替你举办一次舞会……好,你等一等,等一等!你皱起了眉头。你看,我刚说一句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你就生气!我不谈他了。其实,我对他的尊敬也不下于你!但是,如果我说你希望在你结婚的时候,世界上一个不幸的人也没有,你可不要同我争论,也不要对我进行反驳……对了,老兄,你一定会同意,比如说你希望我,你最好的朋友,突然拥有十万资本;希望世上所有敌对的人突然无原无故地握手言欢,让他们在大街之上高兴得相互拥抱,然后来到你的住处做客。我的朋友!我亲爱的朋友!我不是嘲笑你,确实如此。你早就用各种不同的形式,几乎把所有这些都对我讲过了。因为你很幸福,所以你希望所有的人,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变成幸福的人。你一个人幸福,你感到痛苦、沉重!因为你现在想尽一切努力,对得起你的幸福,也许还为了使良心得到净化,所以你想建立某种功勋!好了,我理解你,在需要你表现自己的关心、本领……唔,还有你所说的感激之情的时候,你本来是准备自己受苦的,但你却突然表现出对人的不敬!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如果看到你辜负了他对你寄予的期望,他就会皱起眉头,甚至会大发雷霆。你一想到这种情况,心里就感到特别痛苦。想到你会听到你称之为自己恩人的人的斥责,你就感到痛心疾首,特别是在你的心里充满喜悦、你不知道向谁倾吐自己的感激之情的时候!……难道不正是这样吗?难道不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