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公交车上,人不多,在我前面座位上,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趴在他母亲肩上,小手不停地指着窗外,嘴里不停地问着一些问题。有些问题年轻的母亲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孩子又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我在一旁看着他们,觉得很有趣。 对于两三岁的孩子来说,世界满是新奇,在他的心中,总有许多待解的问题。有些问题是需要他在今后的人生中自己寻找答案的,有些问题是要求助于大人和书本的。不只是孩子会有许多问题,即使到了现在,我的心中仍有许多疑问没有找到答案,或者说没有找到满意的答案。世界本来就充满了许多疑惑难解的东西,谁又能弄清那些问题的全部答案呢。可是,我们已经不会再有许多的怀疑了,即使遇到不懂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多要问的问题,既不会去问别人,也懒得再向自己提问,对事物的好奇心渐渐少了。 我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向自己提问了。而不问自己问题,人生就真的没有疑问了吗?当然不是。有时候想想,不向自己提问的日子,过得很是潦草,是长时间处于懵懂的生活状态,于终日的浑浑噩噩间,混日子而已。 诗人杨炼在《什么是诗歌精神?—阿多尼斯诗选中译本序》中说:"一个问题中的问题:我们还有向自己提问的能力吗?"诗人的问题,总是很敏锐,切中了问题的要害。是啊,向自己提问,是反躬自省,是人的一种能力,可已经有很多人失去这种能力和习惯了。 忽然想起屈原的《天问》来,诗的起句便是:"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接下去,是一连串的提问。《天问》问的是上古传说中不可解的怪事、大事。《天问》,是问天,问天天不语。《天问》,也是屈原的自问,是他在被放逐,忧心愁惨,彷徨山泽之间的躬身自问。屈原之问惊天地,古往今来,又有谁能答敢答呢。 像我们寻常人,总是顺着人生的长河漂流而下,凡尘琐事充塞了每天的生活,劳碌于形,疲惫于心,连停歇下来,喘息一会儿的时间都难得,又哪里会有许多的想法,或是思考呢。即使是生活中遇到了一些挫折,或是不顺遂的事,也只是会慨叹几句,多数是不会细想、深究的。《孟子·离娄上》中说的:"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已经很少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吧。 不向自己提问,好像人生的分量便轻了许多。偶尔,在读书,或是写下一些文字的时候,我会问自己:你真的没有需要问自己的问题了吗?问过之后,依然会有一种思绪茫然的感觉,这一问,也是多余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