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乔的脸色令人捉摸不透。那个秘密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她很难装得若无其事。梅格觉察到她神秘兮兮,心事重重,但她不忙追问,她知道让乔就范的最好办法是反其道而行之,她肯定只要她不问,乔一定自己把心事全倒出来。令她颇为诧异的是,乔仍然守口如瓶,而且摆出一副傲慢的神态,这可把梅格气坏了,她转而也装出一副凛然不可犯的神气,寡言少语,一应大小事情只和母亲商量。马奇太太此时已接替了乔的护理工作,并嘱久困在家的女儿好好休息,尽兴玩乐,这么一来,乔倒没有人烦她了。艾美又不在家,劳里便成了唯一可以慰藉她的人;她虽然十分喜欢劳里作伴,此刻却有点怕他,因为他有一种不可救药的劣根——爱戏弄别人,她担心他会用甜言蜜语把秘密从她口里套出来。
她果然没有估错,这位爱调皮捣蛋的小伙子发觉乔有点异样,疑心顿起,立即穷追不舍,乔从此开始受苦受难。他诱哄、贿赂、嘲笑、威胁、责备;装漠不关心,以求出其不意地套出真相;宣称他知道,然后又说他不在乎;最后,凭着这般锲而不舍的劲头,他终于满意地相信此事与梅格和布鲁克先生有关。自家私人教师的秘密竟不让他知道,他心中愤愤不平,于是苦苦思索如何好好地出一口怨气。
梅格此时显然已忘记了此事,一心一意为父亲的归来作准备,但突然,似乎发生了一种变化,有一两天变得跟从前判若两人。听到有人叫她便猛吃一惊,人家望她一眼她便脸红耳赤,整日不言不语,做针线活时独坐一边,羞答答的,心事重重。母亲过问时她回答自己一切正常,乔问她时她便求她别管。
“她在空气中感受到这种东西——我的意思是,爱——而且她变得很快。那些症状她几乎全得了——颤抖、暴躁、不吃、不睡,背着人愁眉锁眼。我还发现她唱他给她的那首歌,一次她竟然像您一样说-约翰-,然后又转过身去,脸红得像朵罂粟花。我们到底该怎么办?”乔说。看样子她准备采取任何措施,无论这些措施是多么猛烈。
“只有等待。不要干涉她,要和气耐心,等爸爸回来事情就能解决了,”母亲回答。
“这是你的信,梅格,封得严严实实的。真奇怪!特迪从来不封我的信,”第二天乔分派小邮箱里的邮件时这样说。
马奇太太和乔正全神贯注地于着自己的事情,突然听到梅格叫了一声,两人抬起头来,只见她盯着那封信,一脸惊恐的神色。
“我的儿,出了什么事?”母亲边叫边跑向女儿,乔则伸手去夺那封惹祸的信。
“这全是误会——信不是他寄的。噢,乔,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梅格双手掩面,痛哭了起来,仿佛心碎了一般。
“我!我什么也没做!她在说什么?”乔被弄糊涂了,叫道。
梅格温柔的眼睛因愤怒而激动得闪闪发亮,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了的纸条,向乔一把扔去,怒声呵斥:“信是你写的,那坏小子帮着你。你们怎能对我这么卑鄙无礼,这么残酷?”乔没有听她说话,她和母亲忙着读这封字迹怪异的信。
“亲亲玛格丽特——
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务必在我归来前知道自己的命运。我还不敢告诉你父母,但我想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相爱,他们一定会同意。劳伦斯先生将帮我找到一个好职位,而你,我的宝贝,将令我幸福。我求你先别跟你家里人说什么,只请写上一句知心话交劳里转给衷心爱你的约翰。”“噢,这个小坏蛋!我为妈妈保密,他就这样报复我。我去把他痛骂一顿,带他过来求饶,”乔叫道,恨不得立即把真凶缉拿归案。但母亲拦住她,脸上带着一种少见的神情,说道——“站住,乔,你首先得澄清自己。你一向胡闹惯了,我怀疑这事你也有一手。”“我发誓,妈妈,我没有!我从来没看过这封信,更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绝无虚言!“乔说话时神情极其认真,母亲和梅格相信了她。”如果我参与了这事,我会干得更漂亮一些,写一封合情合理的信。我想你们也知道布鲁克先生不会写出这种东西,”她接着说,轻蔑地把信往地下一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