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将行郊祀,议配享,琚曰:「配者,侑神作主也。自外至者无主不止,故推祖考以配天,同尊之也。《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汉、魏、晋皆以一帝配之。唐高宗始以高祖、太宗崇配。垂拱初,以高祖、太宗、高宗并配。玄宗开元十一年,罢同配之礼,以高祖配。宋太宗时,以宣祖、太祖配。真宗时以太祖、太宗配。仁宗时,有司请以三帝并侑,遂以太祖、太宗、真宗并配。其后礼院议对越天地、神无二主,当以太祖配。此唐、宋变古以三帝配天,终竟依古以一祖配也。将来亲郊合依古礼,以一祖配之。」上曰:「唐、宋不足为法,止当奉太祖皇帝配之。」琚尝请命太子习政事,或谮之曰:「琚希恩东宫。」世宗察其无他,以此言告之,琚对曰:「臣本孤生,蒙陛下拔擢,备位执政,兼师保之任。臣愚以为太子天下之本,当使知民事,遂言及之。」因乞解少师。十年二月,祭社,有司奏请御署祝版,上问琚曰:「当署乎?」琚曰:「故事有之。」上曰:「祭祀典礼,卿等慎之,无使后世讥诮。熙宗尊谥太祖,宇文虚中定礼仪,以常朝服行事。当时朕虽童稚,犹觉其非。」琚曰:「祭祀,大事也,非故事不敢行。」
上谓琚曰:「女直人往往径居要达,不知闾阎疾苦。卿尝为丞簿,民间何事不知,凡利害极陈之。」上与宰臣议铸钱,或以铸钱工费数倍,欲采金银坑冶,上曰:「山泽之利可以与民,惟钱币不当私铸。若财货流布四方,与在官何异。」琚进曰:「臣闻天子之富藏于天下,正如泉源欲其流通耳。」上问琚曰:「古亦有百姓铸钱者乎?」对曰:「使百姓自铸,则小人图厚利,钱愈薄恶,古所以禁也。」
时民间往往造作妖言,相为党与谋不轨,事觉伏诛。上问宰臣曰:「南方尚多反侧,何也?」琚对曰:「南方无赖之徒,假托释道,以妖幻惑人。愚民无知,遂至犯法。」上曰:「如僧智究是也。此辈不足恤,但军士讨捕,利取民财,害及良民,不若杜之以渐也。」智究,大名府僧,同寺僧苑智义与智究言,《莲华经》中载五浊恶世佛出魏地,《心经》有梦想究竟涅槃之语,汝法名智究,正应经文,先师藏瓶和尚知汝有是福分,亦作颂子付汝。智究信其言,遂谋作乱,历大名、东平州郡,假托抄化,诱惑愚民,潜结奸党,议以十一年十二月十七日先取兗州,会徒峄山,以「应天时」三字为号,分取东平诸州府。及期向夜,使逆党胡智爱等,劫旁近军寨,掠取甲仗,军士击败之。会傅戩、刘宣亦于阳谷、东平上变。皆伏诛,连坐者四百五十余人。
宗室子或不胜任官事,世宗欲授散官,量与廪禄,以赡足之,以问宰臣曰:「于前代何如?」琚对曰:「尧亲九族,周家内睦九族,皆帝王盛事也。」琚之将顺,多此类。
十三年,上表乞致仕。十六年,再表乞致仕。皆不许。参知政事唐括安礼忤上意,出为横海军节度使,数年不复召。琚对便殿,从容进曰:「唐括安礼忠直,久在外官。」世宗深然之,遂自南京留守召为尚书右丞。琚尝举室绍先以为右司员外郎,绍先中风暴卒,上甚惜之,谓琚曰:「卿之所举也。」感叹者再三。
十七年,拜平章政事,封莘国公。明年,拜右丞相。修起居注移剌杰上书言:「朝奏屏人议事,史官亦不与闻,无由纪录。」上以问宰相,琚与右丞唐括安礼对曰:「古者史官,天子言动必书,以儆戒人君,庶几有畏也。周成王剪桐叶为圭,戏封叔虞,史佚曰:'天子不可戏言,言则史书之。'以此知人君言动,史官皆得记录,不可避也。」上曰:「朕观《贞观政要》,唐太宗与臣下议论,始议如何,后竟如何,此政史臣在侧记而书之耳。若恐漏泄几事,则择慎密者任之。」朝奏屏人议事,记注官不避自此始。
以年老衰病固辞,上曰:「朕知卿年老,勉为朕留,俟一二年,朕将思之。」上谓宰臣曰:「朕为天子,未尝敢专行独断,每事遍问卿等,可行则行之,不可则止也。」琚与平章政事唐括安礼奏曰:「好问则裕,自用则小,陛下行之,天下幸甚。」居一年,复表致仕,乃许。诏以一孙为阁门祗候。即命驾归乡里。久之,世宗谓宰臣:「知人最为难事,近来左选多不得人。惟石琚为相时,往往举能其官,左丞移剌道、参政粘割斡特剌举右选,颇得之。朕常以不能遍识人材为不足。此宰相事也,左右近侍虽常有言,朕未敢轻信。」又曰:「近日刺史县令多阙员,当择干济者除之,资级不到庸何伤。」又曰:「惟石琚最为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