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去苏州春游之后经历重重的改变,还是去了,26个人的两天一夜,却也已经是很满足了。周五忙得团团转,到了晚上八点一刻还是毅然跑到浴室去洗澡,然后回来收拾东西,整理到十一点半方才上床睡觉,倒也不似以前春游般的激动、失眠,只是觉得累,要好好地睡觉,然后精神满满的回苏州。 早上难得起得早,去食堂吃一如既往的鸡蛋面,食堂就是我们班人的声音。走出学校的一路上李子和璐两人合拎了一个大袋子来放吃的,师父一向简单,我因为没时间去买吃的所以倒也是轻便。上车找个位子,靠窗,看着越来越荒芜的南京有些呆,一边想着早点到苏州,一边困意有汹涌上来,小小的一片片黄色的油菜花弯折得像面上的鸡蛋,然后就渐渐地阖上了眼睛。醒过来的时候油菜花已经在平地上安逸地铺展了。 下车上过了厕所再上车时,似乎大家都精神起来,开始唱歌high起来了,导游姐姐很年轻比较亲和。到苏州的时候大家还是想唱,我却想看看苏州了,一心想着怎么就看不到虎丘塔呢?车子一路往甪直,沿途开始有小村庄,总是一条小河穿过,河上有破旧的小船,房子也总是朴素的色彩,白白给了旁边那些红花绿柳占着灿烂。 到甪直就直奔小帆说的那个“交通银行对面的同兴斋的生煎包”,买了27个,一人一个,大家似乎也就被我的一个包子吸引走得散乱起来。然后就进了甪直古镇,上次是高三暑假的时候来的和小帆,我们在叶圣陶的墓前三鞠躬,然后瞻仰着三颗银杏老爷爷。看东西自然是没有上次那么自在那么仔细,只是想着快点自由活动然后拍照片,带着大家去吃袜底酥,吃青团子,像个小头头一样大声呼喊,对周围人什么眼神不管不问。 和摊子上的主人用苏州话讨价还价,琐碎得很真实,和那个卖袜底酥的女人套近乎,说着你女儿是我同学的同学,我们因为这才来你这里买的之类之类。之前也遇到一老奶奶炸萝卜丝饼,师父跟她说了几句的普通话也没听懂,只伸出三个指头才弄得懂,嘿嘿,真是像极了我那个糊里糊涂的奶奶。还遇到一老爷爷,卖臭豆腐来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臭豆腐是绿色的,也不想买就在那里追问,倒也是甪直本地的老爷爷,普通话都没有说利索就摆起了生意,貌似是因为可以变嫩所以染了一种草汁,只可惜刚刚吃过虽然难吃但也比较饱的奥灶面,璐早就打算要请我们吃饭了,于是在其实没特别大的食欲下,四个人还是拐进那随处可见的奥灶面馆,虽然是有点失望的,只是那块焖肉似乎还是属于老苏州的味道,吃完后就看到摆在拐角处的水晶蹄髈,油光发亮,那红烧的皮似乎透明了般,四个女生站在人流边上直勾勾地盯着看,那店主似乎一边骄傲着,一边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们却丝毫不放松我们的眼光,还后悔着:早知道就不吃那个难吃的奥灶面了! 一条小吃街做的很有水乡的风格,拥挤的人群在这里才感觉是热闹,周围的小摊上买青团子,臭豆腐,梅花糕桂花糕,买着太湖珍珠,淡意的水墨字画,或者甪直萝卜干和草鞋,我们就凑着这个热闹在里面钻,在摊子前问东问西却也不买,主人倒是好脾气。 四个人挤在石桥上拍照的时候吓得半死,那个石桥微微有些松动了,又窄又陡,陆陆续续的人走过停靠,有人端着个自行车也来抄近路,总是走惯了这石桥的。想起自己之前写的那句话“在苏州总是一种恬淡的生活心境”,想着小帆,想着当时正在杭州的她是否踏着我踏过的那些脚印,看着我之前看过的那些风景,然后心里是不是也会有一样的感觉呢? 从甪直出来的时候感觉有些累了,大家都在车上沉沉地睡,之后就到了狮子林。 早就知道苏州园林站在每一个点上都是一幅好看的图画,所以就知道这里的照片是照不完的,可也还是乐此不疲得寻找一景又一景。也早就耳闻狮子林是以奇石著称的,太湖石以丑为美,讲究奇瘦,一进去内院钱的九狮峰据说是有九只狮子,可我却一只也没看出来,觉得颇为失败。 从狮子林出来直奔旅馆,硬是要路过博物馆,然后指着那个粉墙黛瓦的建筑兴奋地喊,苏州博物馆啊,贝聿铭设计的啊。还一边牵挂着爸妈怎么来旅馆呢,就慢慢地认路,可车七拐八弯的也就晕了,其实在苏州真是没什么路认识啊,总觉得在苏州的时候不是跟着哥哥就是拉着同学,也不用自己看路的反正,还以为自己是路痴呢,到了南京没有人带路了倒也可以看着地图找到想去的地方,别人说,啊你真厉害,怎么都认识啊,那时候我就想打人,要是你们都不认识,那怎么办呢,只能我来认识了哇! 宾馆是有些偏僻的,却装潢得不错,周围也算是小小的一个苏式园林呢。我和师父被分到五楼去了,倒也是清静,正好下来点小雨,空气洁净得很,总是觉得苏州的空气要比南京的好得多的,这里尤其显得舒畅。爸爸妈妈在傍晚的时候到的,带了最爱的咸肉,大家吃的不亦乐乎,总是想和爸妈说说贴心话呢,却也不晓得怎么开口,闷闷地,吃得胀胀的,走出来的时候整个城市华灯初上,妈妈一路上都握着我的手,心里窝涩地想哭,好悲哀,怎么来了苏州却不能回家呢,只能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见面,然后分别。 在路口等出租车,却怎么等不来。风很冷,妈妈似乎有些单薄了,在爸爸身边竟然也会有些小鸟依人呢,只是怎么心里那么紧张呢,在自己长大的城市里,怎么会那么紧张紧迫感呢。坐上出租的时候才把那些种种仍在脑后了,到观前,其实我真的不怎么认识,然后去买特产,去买战斗鸡排却怎么也找不到,去看看那个吃冰糖葫芦的雕塑,在玄妙观前面拍的照片诡异得让人生疑,忽然觉得这个观前街出现了一些以前从来没有出现的人,恍惚得如隔人间。 然后走过怡园,走过那些粉黛的房子,回到旅馆。看着苏州的电台安心地睡去,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心里灰暗一片,好像回家啊突然。所以不能说话了,一直沉默到寒山寺。到了就故意一个人走散自己去晃,我喜欢寺庙,让人觉得清明,只是走进一个殿内就听到导游在说,夫妻两个一起拜了这个佛像就能永远平静不再吵架了。当时只身一人也等到人都散去才诚诚然地跪下,还是那句旧旧的话,在一起了一定要回到这里来两个人拜了才了。登上寒山寺望下来,一派的姑苏风味,黛色的瓦拢在一个个粉墙门上,顶上或者福禄寿三星,或是多子多福,或是龙头相望,参差地错落。旁边冒有绿色的树贴在木窗上,似乎总是在淡淡笑笑地说着什么。 寒山寺在苏州的护城河边上,就古代来说,这是郊外了,而千年前落榜的张继来到这里,看着枫桥和江村桥遥想对望,而夜半的钟声让这位失意的书生更添愁苦,于是他吟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三年后他再次赶考,终于取得状元荣归故里了。可是他没有想到,让他流传千年的不是他的状元之名,而恰恰是他失意之时感慨而做的这首诗。所以历史往往会选择那些最真挚的东西。 寒山寺的照片拍得沧桑无比。 到虎丘的时候已经缓过来许多了。雨时下时停。虎丘塔在烟雨里漂在树上。进去之前等在门口,认识一位银杏叔叔,合个影,总感觉我还是会见到他的,因为我一定还会再去的。一进去先是铺天盖地的郁金香,各种色彩明艳照人。憨泉的故事颇有意思,很多人围着看,等导游走远了就满口胡言起来,说这里的水拍拍头会变聪明,还自己沾着谁一直拍脸,然后有人当真起来也拍,便趁机溜掉了,任他们吊水拍去吧。路旁全是石头被开凿的痕迹,往上走就到了剑池,竟然有险峻的感觉,石壁有刻满了古人的字迹。红绿各色,池子是剑形的,传说那里埋的便是那干将和莫邪两把剑。站在剑池上虎丘塔便在眼前,隔着黑色的虬枝更加古意。塔是砖垒的,竟然倾斜地站在这片土地上这么多年,经历风雨。虎丘塔的下面是有地宫的,揭秘了那么多次也还是一个谜。忽然想到杭州的那个雷峰塔,留下一个地基暴露在大家面前,面孔有些狰狞呢,其实是不应该的,那么千年来的秘密怎么能这样的让她抛头露面呢,对她来说是不尊重的,就像是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败落,怎么落魄地被现代人收留,也不能让她这么就当成一个迎宾热点了,也还是要给她那份尊严的。虎丘塔还没有落到这个地步,还是以她几千年来一贯的姿态傲视人世,他们应该用这样的目光,无论多少年,而这岁月只能让他们更有傲视的资本而已。 虎丘的后山清幽,前面人挤人,可后山大得很竟然就没有人停留了,只觉得前面的剑池和虎丘塔大名遐迩,却也不知道后山的清幽是苏州难得一见的。正是春水漫涨,好雨时节,养鹤涧水声淙泷,远远就闻声而去,小径从蔓生的植物伸进去方知着养鹤涧也是一处依山壁而建的庄园,好比想象里那武侠里华山上的待客之处;绕过那里是一片竹林,竹子粗壮,春笋正破土而出,地上的竹叶铺得厚实,石子路也蜿蜒地坦荡,路边不断有石凳,雨点打在上面的坑里,我们撑着伞自管一步几回头,或者认真地呼吸,或者有说笑,齐回头便是一个相机摁下了快门,自然地身影和表情,旁边也不会有半个人身,偌大的竹园也就只我们四个。然后接一亭,另一边是蔓延的茶园,在雨中烟雾缭绕起来,稀稀落落地树只隔出条路来,一个古朴的小房子,猜是放些采茶挖笋的工具吧。我是见惯了的,西山的茶园那么大片,茶农在里面只一个淡白的轮廓,这里的虽小,却也觉得美,只是又一种风格,自是闹中取静,想必喜欢的茶的风雅之客才会在这里种上这个,于景于煮于品都是美的姿态,雅致上果子自是差了一截的。我们俯身采个嫩头放在嘴里,也只品出个苦涩来,像模像样的也留了个影。 转出去是条林荫大道,香樟树都是粗壮挺拔的,石板的路上薄薄的一层叶子,从树上下来的雨细细地落下来,在这里找了位香樟老爷爷合影,我真的会回来。这条路环绕着整个后山,直直的伸展,走到弯处也是看到树先合拢了,路越来越窄,细细地雨漂起来一层雾气掩盖了最后的交汇。 再回头望见的虎丘塔隔着些许的细细树枝,新绿色的芽孢遮住了虎丘塔的一个个窗口,到车子上她也像是我们来的时候,漂在绿色的树上,淡淡地望着人间。 一路睡到南京,到学校的时候踏着满地的积水,打着伞只觉得索然无味,心便是留在了苏州,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