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相聚取决于相分,心脏的收缩取决于舒张,潮涨取决于潮落,从来不会有永恒不灭的爱。
这是因为,爱严格来说是一种旅行。“旅行总比到达强。”有人这样说。这意味着坚信爱是相对的永恒,这意味着相信爱是手段而非目的。严格地说,这意味着对力量的相信,因为爱就是一种凝聚的力量。
爱是一种旅行,一种运动,一次相聚。爱是创造的力量,但任何力量,无论精神还是肉体的,都是正负两极,爱亦然。爱,就是在创造的欢欣中使精神与精神、肉体与肉体相吸的引力。但是,一切都束缚在爱之中,就不会有再多的爱了。因此,对那些相爱中的人来说,旅行比到达终点更好。因为,到达意味着穿过了爱,或者干脆说,以一种新的超越完成了爱。
爱绝非目的,只是旅行而已。在旅行的过程中,优秀的情人们总能使爱变完美并超越它。我们像一朵玫瑰,完美地到达了目的地。
爱有多层意思,绝非一种意思。男女之爱,既神圣又世俗;信仰之爱,说的是“吾爱吾邻如吾爱自己”;还有更广博的爱,总之,爱是一种凝聚。
【心痕笔记】
爱是思想空虚、灵魂漂泊时,令人顿生希望的海岸。
爱是心胸郁结,眉锁重山时,一朵叫人眼亮的初绽红梅。
爱是发源于高原山麓,随之千回百转、一泻千里、浩荡入海的感情河流。
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爱不剥夺,也不被剥夺。爱在爱中满足了。
爱的牺牲——[美国]欧?亨利
乔?拉雷毕来自中西部槲树参天的平原,浑身散发着绘画艺术的天才。他还只有六岁的时候就画了一幅镇上抽水机的风景,抽水机旁边画了一个匆匆走过去的、有声望的居民。这件作品被配上架子,挂在药房的橱窗里,挨着一只留有几排参差不齐的玉米的穗轴。二十岁的时候,他背井离乡到了纽约,束着一条飘垂的领带,带着一个更为飘垂的荷包。
德丽雅?加鲁塞斯生长在南方一个松林小村里,她把六音阶之类的玩意儿搞得那样出色,以致她的亲戚们给她凑了一笔数目很小的款子,让她到北方去“深造”。他们没有看到她成功,那就是我们要讲的故事。
乔和德丽雅在一个画室里见了面,那儿有许多研究美术和音乐的人经常聚会,讨论明暗对照法、瓦格纳、音乐、伦勃朗的作品、绘画、瓦尔特杜弗、糊墙纸、肖邦、奥朗。
乔和德丽雅彼此一见倾心,短期内就结了婚。
拉雷毕夫妇租了一层公寓,开始组织家庭。那是一个寂静的地方,单调得像是钢琴键盘左端的A高半音。可是他们很幸福,因为他们有了各自的艺术,又有了对方。
公寓生活是唯一真正的快乐,住公寓的人一定都赞成我的论断。家庭只要幸福,房间小又何妨,让梳妆台坍下来作为弹子桌,让火炉架改作练习划船的机器,让写字桌充当临时的卧榻,洗脸架充当竖式钢琴。如果可能的话,让四堵墙壁挤拢来,你和你的德丽雅仍旧在里面。可是假若家庭不幸福,随它怎么宽敞——你从金门进去,把帽子挂在哈得拉斯,把披肩挂在合恩角,然后穿过拉布拉多出去,到头还是枉然。
乔在伟大的马杰斯脱那儿学画,大家都知道他的声望,他收费高昂,课程轻松,他的高昂轻松给他带来了声望。德丽雅在罗森斯托克那儿学习,大家也知道他是一个出名的专跟钢琴键盘找麻烦的家伙。
只要他们的钱没用完,他们的生活是非常幸福的。谁都是这样,算了吧,我不愿意说愤世嫉俗的话。他们的目标非常清楚明确,乔很快就能有画问世,那些鬓须稀朗而钱袋厚实的老先生,就要争先恐后地挤到他的画室里来抢购他的作品。德丽雅要把音乐搞好,然后对它满不在乎,如果她看到音乐厅里的位置和包厢不满座的话,她可以推托喉痛,拒绝登台,在专用的餐室里吃龙虾。
但是依我说,最美满的还是那小公寓里的家庭生活:学习了一天之后的情话絮语;舒适的晚饭和新鲜、清淡的早餐;关于志向的交谈,他们不但关心自己的,也关心对方的志向,否则就没有互助和灵感;还有晚上11点钟吃的菜裹肉片和奶酪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