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坚持下去,真使我高兴,”德丽雅热切地说,“你一定会成功的,亲爱的,三十三块钱!我们从来没有这么多可以花的钱。今晚我们买牡蛎吃。”
“加上炸嫩牛排和香菌,”乔说,“肉叉在哪儿?”
下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乔先回家。他把他的十八块钱摊在客厅的桌子上,然后把手上许多似乎是黑色颜料的东西洗掉。
半个钟头以后,德丽雅回来了,她的右手用绷带包成一团,简直不像样了。
“这是怎么搞的?”乔照例地招呼了之后,问道。德丽雅笑了,可是笑得并不十分快活。
“克蕾门蒂娜,”她解释说,“上了课之后一定要吃奶酪面包。她真是个古怪姑娘,下午五点钟还要吃奶酪面包。将军也在场,你该看看他奔去拿烘锅的样子,乔,好像家里没有佣人似的,我知道克蕾门蒂娜身体不好,神经过敏。她浇奶酪的时候泼翻了许多,滚烫的,溅在手腕上,痛得要命,乔。那可爱的姑娘难过极了!还有品克奈将军!乔,那老头儿差点要发狂了。他冲下楼去叫人——他们说是烧炉子的或是地下室里的什么人——到药房里去买一些油和别的东西来,替我包扎,现在倒不十分痛了。”
“这是什么?”乔轻轻地握住那只手,扯扯绷带下面的几根白线,问道。
“那是涂了油的软纱。”德丽雅说,“喔,乔,你又卖掉了一幅素描吗?”她看到了桌子上的钱。
“可不是吗?”乔说,“只要问问那个从庇奥利亚来的人。他今天把他要的车站图取去了,他没有确定,可能还要一幅公园的景致和一幅哈得逊河的风景。你今天下午什么时候烫痛手的,德丽雅?”
“大概是五点钟,”德丽雅可怜巴巴地说,“熨斗——我是说奶酪,大概在那个时候烫的。你真该看到品克奈将军,乔,他——”
“先坐一会儿吧,德丽雅。”乔说,他把她拉到卧榻上,在她身边坐下,用胳臂围住了她的肩膀。
“这两个星期来,你到底在干什么,德丽雅?”他问道。
她带着充满了爱情和固执的眼色熬了一两分钟,含含混混地说着品克奈将军,终于垂下头,一边哭,一边说出实话来了。
“我找不到学生,”她供认说,“我又不忍眼看你放弃你的课程,所以在第二十四街那家大洗衣店里找了一个烫衬衣的活儿。我以为我把品克奈将军和克蕾门蒂娜两个人编造得很好呢,可不是吗,乔?今天下午,洗衣店里一个姑娘的热熨斗烫了我的手,我一路上就编出那个烘奶酪的故事。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乔?如果我不去做工,你也许不可能把你的画卖给那个庇奥利亚来的人。”
“他不是从庇奥利亚来的。”乔慢慢吞吞地说。
“他打哪儿来都一样。你真行,乔,吻我吧。乔,你怎么会疑心我不在教克蕾门蒂娜的音乐课呢?”
“到今晚为止,我始终没有起疑。”乔说,“本来今晚也不会起疑的,可是今天下午,我把机器间的油和废纱头送给楼上一个给熨斗烫了手的姑娘。两星期来,我就在那家洗衣店的炉子房烧火。”
“那你并没有——”
“我的庇奥利亚来的主顾,”乔说,“和品克奈将军都是同一艺术的产物,只是你不会管那门艺术叫做绘画或音乐罢了。”
他们两个都笑了,乔开口说:“当你爱好你的艺术时,就觉得没有什么牺牲是——”德丽雅用手掩住了他的嘴。“别说下去了,”她说,“只要说‘当你爱的时候’。”
【心痕笔记】
拮据的生活使乔和德丽雅都放弃了艺术,但他们相互的爱却感人至深,向我们展示了爱的伟大力量。
深爱上一个人后,我们就会觉得没有什么牺牲是难以忍受的。
当一个深爱着你的人为你而改变,那是因为他爱你;当你遇到一个人,他为你收起他的坏脾气,也因为他爱你;他把你的兴趣也变成他的兴趣时,还是因为他爱你。
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就连无悔的付出,都认为是值得的——只要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