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正是素馨。她如今大仇得报,又帮着宋德雨登上盟主宝座,心事已了,想着自己已经很不清白,怎么也配不上德雨哥,早万念俱灰,来武昌前就已打好了一死了之的主意。但一想到德雨哥临别那番情真意切的话,又柔肠百结,死不下手,心中反反复复,眼里珠泪如雨。现下毒药被人夺去,顿觉这么多年来所受委屈全部涌上心头,索性放开了架子,稀里哗拉哭个痛快。
悲苦中感到有只柔滑小手轻轻握住她的,静静地陪着她哭,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伤痕累累的一颗心却奇迹般地温暖了很多。慢慢收住哭声,抬头见是一眉目如画的女子正凝神看着她,心中好生感激。任意见她不哭,便稍稍使劲握了下她的手,便含笑起身要走,素馨忙哽咽着道:“多谢妹子,我,我再不会了。”
任意知道她说的不会是什么意思,也不回答,冲她笑了笑就回座去。小蛋却是非常高兴,满意地拉着阿弟的手回座。素馨很感激任意,这当儿她如果盯着追问这追问那的,她倒反而为难,不知道怎么启齿。反是任意歪打正着地只是握着她的手,让她心中温暖,死志悄然消失。当然的,心里对任意也是好感万分。
恰好这桌白宰鸡上桌,任意本就没想居功,管自己吃饭,好在鸡肥急切难蒸透,两只鸡腿里面还血水横流,正好让小蛋拿来塞给阿弟吃。这等半生不熟的东西正好是两方各退一步皆大欢喜的结果,于是阿弟开始了吃煮食的崭新日子。
两根鸡腿下肚,尤嫌不足,阿弟只得让任意叫再杀只鸡蒸半熟了来吃。正等间,阿弟忽闻有小队人马各从路两头赶来,便与任意打了个招呼。任意虽然武功不下于阿弟,但阿弟从小被抛在山野跟野兽一起长大,听风辩音工夫自然高人一等,过得一会儿任意才听到,笑道:“一边的人全是有点功夫的,另一边的有点杂,嗯,不会是冷家兄弟一个回一个迎刚好在这儿遇到吧,这倒有点麻烦了,待会儿得多对付几个人。”
阿弟点点头,见小蛋不明白,便简单告诉她前儿任意亲去探了人家的底子。原来那晚夜闯武昌堂的正是任意,她本来不过是路过好奇飞鹰盟聚什么会,不想却意外得到安的消息,于是大喜之下对飞鹰盟也失了兴趣,回客栈一早拉了阿弟小蛋就走,预备中途拦住冷清秋夺人。想到凭安就可以如愿见到多尔衮,她心里有喜有忧,不知道多尔衮见了她会作何表示,这几天她心里不知预设了多少个见面场景,心中又乱又憧憬。随着人声的渐渐接近,她一张悄脸也是阴晴无常,看得旁边的阿弟忐忑不安起来,不知道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可以让一向镇定应敌的任意神色大变。
先到的是那队有点杂的。任意冷眼看去,见几个劲装武人拥着两个孩子,男孩一身锦衣,大约十五六岁年纪,长得文采辉煌,气势不凡,可能就是所说的朱家公子了,难得的是他处于冷清秋胁迫之下尤能保持如此从容不迫的风度,小小年纪看来是不可小觑了。被他抱下车来的小姑娘一脸黄瘦,头发稀稀拉拉,下车后走路轻飘飘的,似是有病,只得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可不是安是谁。
任意一向不会内疚,但见了安那模样却担心非常,知道她现在这样状态就是她任意所致,把这样的安领到多尔衮面前去,不问可知她结局如何了。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先有个飞鹰盟弟子进店探查一番,见没啥闲人,才让安他们两个进来。安进门一看阿弟也在,猜想旁边那个美貌女子一定就是把她害成这样的任意了,心里一惊,不知道他们在这儿是为什么而来,究竟会生出什么枝节。旁边的朱家公子明显觉察得出她的手紧了紧,也顺着她眼光往任意这边看,但他没什么武功,自然看不出什么花头,不过也是慑起了心神,拉安坐于西窗素馨旁边一桌。
冷清秋最后进来,见任意宛然在目,大吃一惊,但这时退走已是不可能。而且江湖上人最讲究的是头可断血可流,缩头乌龟决不做。只得硬着头皮进门,来到安这边一桌,却又惊奇地发现安盟主夫人也在,两眼显然是刚哭过还红肿着,冷清秋想当然地认为她是心伤安盟主之死。当下率盟下弟子大礼见过。
安对着素馨上下一打量,冷笑道:“这么好看的一位夫人,真没想到你们安盟主贪心不足,还要去倒贴任意这魔头的冷屁股,这种人,嘿嘿,活得稀里糊涂,我看死得很好,好得不能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