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钱买车票了,所以回程的时候我只好一步一步地从港口走回家里。我一边走,一边感谢神。我谢了又谢,甚至自言自语地说出感谢神让我见到真锅先生的话。我家应该代代是佛教徒,可是我家里却没有摆设佛坛,妈妈对信仰的事情一向漠不关心,所以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有拜拜或祈祷的动作,因此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祈祷才好,只能在胸前双手合十,低声喃喃自语。
从G市的港口到F市的家,距离相当远,我先是走得全身发热、一身是汗,但是长时间走下来,身体就变得又湿又冷了。当我一步一步走着的时候,我一直在回想真锅先生说过和地平线有关的话。在千滨的海滩时,真锅先生说过:从这里到地平线的距离,和G市到F市的距离差不多。所以我就想像现在正要从地平线走向千滨。然而,我实在大累,脚更是僵硬得有如木棍一般,从G市到F市的家这五公里,对我来说,实在太远了。好不容易看到真锅印刷厂时,大阳已经下山了。
一进家门,妈妈就非常生气地问我:“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妈妈有多担心吗?”她声音哽咽,并且还作势要打我。可是,当我回答她“我去G港,看真锅先生的船离开”时,她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还趴在地板上哭了起来。后来她还抱着我哭,不断地抽泣着。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哭成那样。
看到妈妈这个样子,我深受打击。她的样子打击了我的心灵,让我的心情十分混乱。以前,我眼中的妈妈是凶悍易怒的,是让我深感畏惧的女人;可是现在妈妈表现出来的,分明是一种软弱的行为。从现在的样子,联想到那天在小屋里看到的妈妈,我真的是混乱了。虽然妈妈就是妈妈,但是她也是女人,会成为某一个男人的女朋友。但对我而言,这两者之间的落差实在太大了。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开始感到真锅先生的离去,带给妈妈极大的痛苦。妈妈或许也认真想过,如果我也跟着真锅乘船离开的话,自己就会变得孤独无依吧?她一定因此感到害怕吧?她已经失去可以依靠的真锅先生,所以不假思索地抱紧儿子。不过,我也是后来才想到这些的,因为当时我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根本想不到这些。
送走真锅先生后的第二天,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东京近郊发生了战后最大的伪钞案。有一个人在C市的赛马场,使用了大量的伪钞,结果被捕了;当这个人的照片出现在电视新闻时,我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因为使用伪钞的人,竟然就是曾经出现在隔壁小屋里的赤座先生。
这个事件当然也成为那一段时间论坛节目的主要话题。电视新闻里还说赤座先生住在东京都的H市,这让我感到很奇怪,因为我一直以为他是住在G市的。警方后来还搜索了赤座的住处,说是要查看他是否还有其他罪行,不过,这个搜索行动似乎没有什么收获。
伪钞案的第二天,筱崎先生被G市警方释放了。筱崎走出警察局,进入前来迎接他的车子的画面,在八卦节目里一再出现。
又过了一星期,一条更大的新闻震惊了全日本。被警视厅逮捕而遭到拘留的赤座,竟然供称自己就是杀害辛岛真由美的凶手。这个惊人的新闻,连NHK电视台的夜间新闻都播报了。
虽然这一连串的事件是在八卦节目炒作下,才成为全国性话题的,但是,却没有任何一家电视台的八卦节目报导赤座自己供述的内容。由此看来,八卦节目的制作实在不够严谨,播出来的尽是一些台面上的东西。G市的饭店发生房客凭空消失的怪事,这个事件后来演变成消失房客被杀的命案,如今因为凶手坦承行凶,所以知道凶手的身分了;可是,凶手为何行凶?行凶的手法为何?还有,被害者是如何从401号房消失的呢?没有一个新闻节目谈到这些问题。※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当然也不知道上述那些问题的答案,因此心里难免怀疑:“那真的是人类做的事吗?”虽然我认为赤座杀死真由美小姐的事可能属实,可是总是想不明白人是怎么从401号房消失的;我当然也想不通和赤座有关的许多事情。
赤座虽然承认自己杀害了辛岛真由美,但是却经过了一年的时间,才完全吐露出杀人的地点与方法。关于被害人辛岛真由美如何从G市的饭店房间消失一事,他说自己完全不知情,还表示自己杀人是基于正当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