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守门的已是旗人,在多铎手下见多识广,一看腰牌就知道是摄政王爷亲自派来的,虽然对面前小女孩拿大腰牌很感疑惑,但却是一丝不敢怠慢,急急进里面去通报。叫出来的小厮一看外面的人就认识,忙堆着笑脸非常客气地迎进去,留下门口几人费尽思量都不得其解。
安见了小厮就问:“你们王爷在吗?”
小厮殷勤地道:“王爷还在阵前呢,这几天每天都要攻城攻到天擦黑。姑娘要不先洗把脸休息休息,等王爷回来我再叫醒你。”
安一听正中下怀,忍不住又摸出银子打赏。
多铎从阵上下来的时候,满心焦躁愤怒。这扬州城真是邪门,炮弹打过去,损毁的城墙等第二天白天一瞧,早又被补好。同一块城墙,要换在别处,三炮轰下来,肯定一个缺口,但扬州城的不行。据说史可法此前拿新糯米饭拌石灰重新夯过,结实非凡。最可恼的是他们的大炮架得高,打得远,城下哪儿一发炮,他们便瞅准了也还上一炮,居高临下,往往一炮打中,不知因此死了多少八旗子弟。而且城头久攻不下,死伤又重,士气逐渐低落,最麻烦的是军中粮草已快见底,再不打开扬州城搜罗一番,吃饭都成问题,多铎下马后,背着手谁也不理地进屋,晾着外面的将军们都巴巴儿地等着没饭吃。小厮知道这时候怎么都别去惹着他,小心翼翼地帮他脱铠甲的当儿,拿眼睛一边溜着他的脸色,一边非常扼要地道:“回王爷,摄政王爷派了他得力的安姑娘过来,现在正休息着。”多铎一听,眼睛一亮道:“怎么不早说?人在哪里?请她过来。”
小厮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忙道:“安姑娘看上去一定是没日没夜赶过来的,人很累,奴才请她先睡一会儿,要不这就去叫醒她。”
多铎想了想,道:“你叫他们今晚安排些扬州特色菜款待安姑娘,我过去看看她。”说完自己过去,走到园子看那些将军们还站在门外,挥挥手让他们散了。那些将军们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可以这么早就回营吃饭,大喜。
多铎一直当安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孩子,所以也没什么避讳,拨开门栓就走进去。不想才踏进一步,里面安就大叫一声:“姑娘家的睡房,闲杂人等敲门进入。”说完,弹墨绫帐里钻出一个小人头,双眼滴溜溜地见是多铎,笑了一笑,又忙钻回去。多铎笑等了她一会儿,安才出来,看着多铎道:“王爷,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又黑又瘦的,好丑。”
多铎本来烦躁的心被她孩子气的话一说,顿时舒缓下来,笑着道:“你没看见我一双眼睛比以前更加炯炯有神吗?”
安撇撇嘴拨开多铎凑过来的脸,不屑地道:“眼白满是血丝,象条饿狼一样,一点不亮。还是我们王爷最英武有神。”
多铎一把抱起她,举到肩头一坐,笑道:“你还说你不来帮我,这不来了吗?走,我请你吃正宗淮扬小吃,见到你来,我忽然有了胃口。”说完,就那样扛着安去前面吃饭,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不少。本来担心得要死的仆佣们都暗自念了声佛。
安没想到他一堂堂王爷会这么对她,坐在多铎肩上错谔了半天,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要跳下来,又觉得太拂他的好意,只得尴尬地坐到饭堂门口被放下,这才松了口气。这边小厮已依多铎的吩咐把多尔博、洪承畴和孔有德请来,早等在那里等着开席。安与他们都认识,很熟络地打了招呼,却与多尔博扮个鬼脸道:“多尔博,你瘦了不少哦,不过象个男孩子了。”
多尔博知道斗嘴不如她,斗力不如她,就连他最自恃的势力也不如她,只好闷声大发财,尴尬地笑笑算数。
多铎坐下就问:“安,带了什么好消息来?”
安见洪承畴一本正经地在场,不好与多铎再开玩笑,也只得一本正经地道:“李闯在湖北九宫山被杀的消息你们应该知道了吧?英亲王在那里稍事休整,准备继续南下。”
多铎道:“这些我有的清楚,有的可以想出来,我要知道的是我们的给养什么时候可以到?晚几天的话,所有人都得饿肚子。弹药库也快见底,但天天上百发的炮弹还是要打出去,你们什么时候运到?”
安,忙笑道:“王爷这哪里是设宴款待我,简直是鸿门宴了。不过王爷放心,早前我已经掏出我所有以前赌博得来的银子买了粮食,漕船已经在大运河上面飘过来了,数量够足的,你们打下南京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