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一直时髦着文本探索或创新。我是最没有创意的写作者,总羞于同各路高人谈及文本问题。有心者介绍进来的一些西方流行文本,我也懒得研究。也不是狂妄自大,只是觉得那些洋玩意儿怪怪的,不对我的脾胃。
采用这种文本写小说,好处多多。对号入座者只好哑口无言了,知道小说的原型不是他自己。哪怕他同小说的原型再怎么英雄略同,也不好说什么了。其实这也不失为一项善举,可以让有些读小说心神不安的人放心落意睡个好觉,免得影响了革命工作。他们一旦知道某篇小说中的人物不是写他自己,就襟怀坦荡荡,俨然君子状了。他们就可以面无愧色地向上级或朋友推荐一本有益的好小说,而这小说本来足以让他心虚的。他们也就有可能居高临下的夸夸某些作家的责任感和社会良知,本来这些作家应该让他恨之入骨的。这种文本的创作,还可给有些看了小说免不了犯傻的体面人启蒙些文学常识,让他们知道写小说原来就是揉面团。揉面团是我的说法,其实这意思是鲁迅先生早就说过了的。他有段很经典的话,可惜我记不全了,似乎是说他笔下的人物,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脚色。我觉得这就像揉面团一样,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凡有权指责小说的人,往往是最相信法定权威的。那么,我的这种文本,不过就是将天南地北的新闻揉在一起,写成小说,符合鲁迅先生的意思,他们又怎么说去呢?我原以为只有自己看报总是从后面看起,后来发现很多人都有这个习惯。原来更多的读者都爱看些真实的新闻报道,类似焦点访谈风格的。此类报道,多半不会上头版头条的。那么,我自己若是试用这种文本写小说,也许不会摘录头条新闻,多是选择未版文章。写出的小说,可能又不会太全面地反映生活。其实没有人会同我讲道理,真要理论一番,我也有话说。记得当年有句话很流行,就是说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干部是好的和比较好的。不知这话今天还算数吗?倘若算数,那么百分之九十九之外的百分之一,为数也不会太小。我国公务员太多了。如此可我有天忽发奇想,以为自己也可以发明一种很可爱的文本。我是阅报得到的启示。我从前厕身的所在,最大的好处就是报刊多,总有上百种吧。信息量自是极大,政治、经济、科学等等乃至各种奇闻轶事,都可尽收眼底。像我作小说的,总是苦于肠枯脑干,现在又不太提倡深入生活了,而自己天天所处的生活又是不太方便写的,总免不了有些自作多情的先生或女士对号入座。但写小说的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手痒,不写是不行的,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报刊上猎取素材。什么卖官买官、行贿受贿、杀人越货、坑蒙拐骗,等等等等,天天都见诸报端。不妨就取这活生生的世间百态,接花移木,稍加敷衍,就是绝好的小说了。
发明一种文本王跃文文坛一直时髦着文本探索或创新。我是最没有创意的写作者,总羞于同各路高人谈及文本问题。有心者介绍进来的一些西方流行文本,我也懒得研究。也不是狂妄自大,只是觉得那些洋玩意儿怪怪的,不对我的脾胃。可我有天忽发奇想,以为自己也可以发明一种很可爱的文本。我是阅报得到的启示。我从前厕身的所在,最大的好处就是报刊多,总有上百种吧。信息量自是极大,政治、经济、科学等等乃至各种奇闻轶事,都可尽收眼底。像我作小说的,总是苦于肠枯脑干,现在又不太提倡深入生活了,而自己天天所处的生活又是不太方便写的,总免不了有些自作多情的先生或女士对号入座。但写小说的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手痒,不写是不行的,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报刊上猎取素材。什么卖官买官、行贿受贿、杀人越货、坑蒙拐骗,等等等等,天天都见诸报端。不妨就取这活生生的世间百态,接花移木,稍加敷衍,就是绝好的小说了。有人肯定早哂然笑之了,觉得我这招术并不新鲜。有典可考,斯汤达的《红与黑》就是因为一桩凶杀案的报道诱发了灵感。朋友们误会了,其实我这种文本,与斯汤达大异其趣。我的文本,基本格式(或叫体例)是:先将报刊上的奇闻趣事原文照录,接着就是本着前面真人真事而虚构的小说情节。摘报用楷体,小说用宋体(若翻译成英文,可考虑用书写体和印刷体相区别)。这样,一本小说,从视觉效果(前卫人士称之为视觉冲击)上看,就是一段楷体,一段宋体,交相印衬,版式也很好看的;从内容上看,真假齐备,虚实兼有。阅读自由度也很大,只想看小说的,跳过楷体字就得了;只想看真实新闻的,那就跳过宋体字;真假虚实都想看的,就一气儿读下来,想必更有意思,那种阅读快感绝对是说不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