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什么是八袋?我一个人喝得了那么多?就当是他大方吧。我喝不完可以喂大黑小黑,这两条从蒙古来的牧羊犬与我有相同的爱好。
早上办了一天的事,中午吃饭时候我婉拒代理商的约请,自己找家饭店吃海鲜,闷在庄园里什么都好,就是想生猛海鲜想得慌。中间掏出以前用的SIM卡换上,给他打个电话。我不想打,但是凡事都得有个交代不是?“董千里?我李随意。”
那一头足足沉默了半分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慌,不过我没那么抬举自己,我的估计是出奇不意。“随意,你还记得这号码?我本来一直保留着模拟手机,就怕你想到我的时候找不到我,但是后来全部强制给中国移动改成了数码的,我怕你找不到我,就把住处电话呼叫转移到手机上,其实我已经不住那里了,但是为了这个电话号码我就让这房子空着,你拿支笔记下我的手机号,别拒绝我。”
我想了想,拿出纸笔,“说”。我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但他的话一直对我有杀伤力,今天依然。所以我不能见他,不能与他面对面说话,否则我将前功尽弃。起码在没见到他的这一刻,面对着冷冰冰的手机,我还是可以对他不假辞色的。
他报了两遍号码,不快。然后就问:“早上出来,牛奶已经送到了吗?”
我想,果然是他,一点不出所料。“嗯,有。对了,你告诉我最近的行情。”我不想纠缠于牛奶之上,那里面有太多话题,话匣子打开,我怕里面跑出个潘多拉盒子里的鬼。
他是我带入行的,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是一家装璜公司的小老板,每天苦哈哈地追逐着蝇头小利。我没有改造他的意思,是他自己见机会难得跟上我的,而且其间还与他多年女友做了了断,把手头有几个小钱却狂喊着寂寞的我追到手上。回想起来,我那段时间真的象灵魂出壳,迫不及待地打电话遍告亲朋好友,急不可耐地带他去见父亲母亲,亲自下厨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学会熨裤子叠衬衫,我还毫无保留地把所有客户给他一一引见。
而他是个用功的人,很快他就上手,包揽了我销售的那一部分,看着他销售做得局面打开,业绩更胜于我,我只有为他高兴,从没担心过什么。于是我进货,他出货,在本市和附近县市做得风生水起,行内谁不夸我们一声“鸳鸯双侠”?我退出后我相信他不会也就此退出,一年前我还听说他还在行内打混,而且混得还不错。不知道我今天问他行情,他会不会与以前一样据实以告?
董千里在电话那头开条件:“随意,这又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完的,你在哪里?听背景应该是在市内吧?我立刻过去你那里好不好?你离开久了,我得详细告诉你。”
叫他不谈条件是不可能的,董千里做内贸做得如鱼得水,相比于我,他才比较符合常规意义上的奸商形象。我不理他,淡淡报出几种规格,叫他把这几种规格的销路和价位报给我。我以前对他百依百从,也没见他领情,才知道人最是犯贱,对即使最亲爱的人也要保持距离。
董千里心里一定有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说了,他就没机会今天见我面了,但是可以在我心里博一个好,不说,可能今天可以见我,但是也可能会被我不耐烦地把手机摁掉断绝联系。他最终还是不敢冒险,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听他的说话,里面应该没有打任何埋伏,算他有良心。不,应该说算他有策略。不过说完后他立刻问:“你是要从俄罗斯拿货吗?”
我不得不佩服他心思之缜密,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没那点好处,我当初也不会那么义无反顾。我应了声:“是,不过才在研究可行性。”
董千里道:“这时侯手头有货就是大爷,你有多少资金就全拿出来吧,不会错。”
我说了声“谢谢”,就顾自把手机关掉,调换SIM卡。不想与他说话,纯粹就是不愿意。我也知道今天这通电话就只有一个解释:利用他。利用他对我居然还没消失的不知真假的旧情,
下午又办了点事,基本把前段该做的全部完成,后面就等着银行开信用证了。回家路上我才开始埋怨自己怎么开了辆大切诺基出来,一天跑下来颠得头晕脑涨。
但是当我看到回庄园必经的丁字路口横着的那辆车时,顿时抚额称幸,幸亏我开的是大切。这大模大样挡我归路的不是董千里吗?我早该猜到他知道我在城里的情况下一定会想到这一招的。天可怜见,他不知道在这儿吃了多少时间的灰才等到我。他一看见我立刻摇下车窗,但是没跳下来,我估摸着他防着我转身绝尘而逃,他若下车欢迎我的话,追我就要慢一拍了。对他的弯弯肠子,我是等到离开后才最终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