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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说那是过去,就因为那已经是彻底过去了的事啦。因为那是我和森“转换”之前的事情啊。而现在的我和森,是“转换”后的我和森了。什么叫做“转换”?我简直就像为了述说这一切,才逾越了“转换”后的种种磨难,如此振作地活至今日啊。哈哈。不过,要把“转换”讲解得使你以及通过你的不特定多数人都能理解,我看实在太难了。单纯的、概念化的讲解是不行的。所以,迄今为止,我讲述那些过去的、彻底过去了的事,都是预备性的措施。
正是由于这种缘故,所以才需要你这位代笔作家,因为一向对你讲述的我已经是转换以后的我啊。而且像我这样不通文墨的人,即使能以转换后的人写出转换前的经历,也不可能具有真实性啊。要了解我和森的转换,这部前史是必不可少的了。
所以,我从未对你变谈过“转变的事。虽然星星点点地向你提示了一些那种预感,其实那就在我“转变”之前的现实加上了梦中发生的真事。起用你这位代笔作家,就是“转变”后的我寻求向不特定的多数人表达的唯一可行的途径呀。而且,今后,代笔作家的任务越来越重要了。因为“转变”后的我把向全人类表达这次“转变”的现实意义为己任,所以,不仅需要记述而且还必须要有行动,这也是为了全人类呀!我实在繁忙啊。哈,哈。
既然这样明确了代笔作家的任务,那么不论是我还是读者就明白了以森的父亲为主体的论述工作的性质了。因此,我将像以往那样,在叙述人森的父亲和记述人我之间感到失调时,偶尔加注了。而且,我现在已经对转换,或者对声称发生了转变的森的父亲本身,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只要森的父亲不突然沉默,我这方面就不会辞掉代笔作家这份职务吧。
且说我和森的“转变”是怎样开始的吧。我希望你首先有个印象,那就是此事是发生在初春的一个下大雪的日子里。那个与季节相悖的下大雪的日子,看来是有其意义的。我在漆黑的房间里醒来,立刻就感觉到室外覆盖着大雪了。我是根据与平日完全不同的音质和寒冷判断出来的。因为我平素起床时总是那样消沉,就像自己的身上坏了什么零件儿,而这天早晨,其实已近中午,却罕见地精神十足地起来了。
森也为下大雪而兴奋着,好像天刚亮就已起床,在那里赏雪。他那受到局限的黯淡的精神世界里焕发出振奋,连微小的动作也变得灵敏起来,仿佛是验证他的主动性。可是,我认为这就是发生在下大雪的当天下午,也就是发生在“转换之前发生的最大事件的直接诱因啊。因为,不论森的行为在表面上如何古怪,而当他结束了全过程之后再来纵观全局,你就会发现因果关系是很清楚的。森不但没有反常的行动,而且也没有将错就错。当然,那也是我们的孩子们的苦恼啊。哈哈!
那天,我妻子特别不讲理。不但天亮时森把我弄起来为他换湿尿布,麻生野的市民运动集团也来叫我去参加。她就像打蔫儿的小鸡,躲在自己屋里,对外边积的雪一眼也不看。我怀疑是那些被室外异样的明亮驱赶得无处藏身的阴影集在一起才变成了我妻子的身形呢。哈哈。
我和森穿上同样质地的大衣、戴上同样形状的人民帽①、围着同样毛线织的长围巾,而且全都穿了达到膝部的长筒胶靴出门去了。当我们走在那些受到雪的刺激而唤醒了沉睡的想像力的陌生人们在雪中扒出的小径时,他们吃惊地望着我和森。大概那些人回家之后,会趁着大雪给他们增添的雅兴,这样说:——
①指中国的干部帽。
“我看见怪模怪样的一对儿啦。大小一对儿,从帽子顶到胶靴的趾尖儿,全都一模一样啊。仔细一看,就连面孔也是原版和缩版,毫无二致。而且,他俩还掏出同一型号的半***的,假性包茎xxxx撒尿呢!他们可不是父子啊,他们是一对成人弟兄,一个普通个儿、一个侏儒!”
哈哈,我和森可不干在积雪上撒尿那类事,这只不过在我假想的情景之中,一个被我假想出来的人的假想啊。哈哈。
那天,我和森是去欢迎乘渡船到本州,然后又搭乘新干线①赶到这里的四国②南部的反对核电站建设运动的领袖的。因为我和麻生野集团已经保持了十年不即不离的关系了,他们就常常使用“遭受辐射已经十年”这样的词汇,而在座谈会上,那些运动家们又向我提出这期间在肉体上、心理上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之类的问题。这时,我当然不能说我平时郁闷、多愁善感了,只能敷衍过去。特别是那些外地的运动家们,为了向提供捐款的运动母体报告,什么事都详详细细地记录下来,弄得我十分劳神。况且,我是有过在核电站工作经验的工程师,对科学上的错误是不能不插嘴的呀。因此,对于那些运动家来说,我可不是可有可无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