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青眼眨得更快,他不甘示弱:“也可以说,若干年之前,宇宙某处的星球上,有高级生物不知运用了甚么方法,把要在地球上发生的事,全浓缩起来,形成一个资料库,而把这资料库,放到了地球上。”
温实裕也发挥了他的想像力:“我说,这本来是宇宙形成,或是太阳系形成时留下来的,安排好了将来要在地球上发生的一切事,用图形的形式来显示。”
我们三人,一起向宋天然望去,宋天然有点无可奈何,咳嗽了几下:“一定要我也来设想?我会说,在宇宙深处,有某种力量,在操纵着一切生物和非生物的命运,这种力量,先订定了一个蓝图,并不是它知道会发生甚么事,而是它早已订定了会发生甚么事,然后操纵着一切,照它订定的去做,这样,看起来,就和它能预知将来的事一样。”
宋天然的设想,虽然讲来结结巴巴,不是很流利,可是他的设想,和我们的不一样。我和陈长青、温宝裕,都认为某种力量,有“预知”的能力,但是宋天然的想法却是,他认为某种力量,并没有预知能力,只不过是有着要一切事情,都照它计划而发生的能力。
举一个实际一点的例子来说,一个制瓷杯的人,他可以在某种怪样子的瓷杯出现之前,就知道在若干时间之后,就会有一只这样的杯子。那并不是他有预知的能力,而是他一早有了计划,要做出这样的一只杯子来,而又按计划进行。
结果,自然是有了一只某种怪样子的杯子。
宋天然看到我们都不出声,还以为他自己的设想太荒诞,脸有点红。他不知道我们三个,正在十分认真地考虑他的设想。
过了好一会,陈长青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样说来,那……座石山中所蕴藏的一切资料,根本是庞大之极的计划书?”
温宝裕哭丧着脸道:“一切全照计划进行,天,有关我的计划是怎样的?是不是有甚么方法可以知道?”
陈长青瞪了温宝裕一眼:“听说甚么街上,有一个瞎子,算命很准,你要是想知道,可以找那个瞎子,替你算一算。”
宋天然欲语又止,我道:“我们都很同意你的设想,你还有甚么意见,只管说。”
宋天然松了一口气,道:“既然一切都是一种力量在计划着,而且在照计划实行,那么,这种力量,究竟是甚么?”
我、陈长青和温宝裕三人,异口同声道:“命运!”
白素在若干日之后回来,我和她谈起了我们的讨论,她也十分同意宋天然的设想,认为虽然现象看来一样,但是预知和按计划实行,是两件不同的事。
虽然,一切全在一种叫做“命运”的力量的操纵下,按计划进行,想起来极可怕,但命运之力量如此强大和不可抗拒,不知其自何而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别去想它。
后 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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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意宋天然的设想,还是自己另外有不同的设想?反正这件事,可以容许任何角度不同的设想,只管发挥你的想像力。
把自己的设想记下来,是很有趣的事。
在我所记述的,接近一百个故事之中,《命运》独一无二,大家都可以看得出,这个故事,只有过程和现象,完全没有结论,勉强算有结论,就是几个人各自不同的设想,人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设想,或在已有的几个现成的设想之中,任择其一。这个故事,不算曲折,但却最奇特。
或曰:这个故事之所以奇特无比,全是有一座那样的石山,它的石头上有花纹,而花纹又和一些现象完全吻合之故。
真有这样的石头吗?
有花纹的石头,十分普通,从来也没有人去深入研究,又焉知石头上的花纹,不是显示着甚么呢?
重要的不是是不是真有故事中所说的那种石头。
(这句句子的上半句,读起来有点不是很顺。)
重要的是,的而且确,有不少方法,可以窥知“计划”的内容。
请注意:不是预知未来,只是窥知计划的内容,约略知道一下计划会如何实行。
因为计划不可改变。
这许多方法,能窥知“计划”的一鳞半爪,说起来好像很神秘,但其实人人皆知,十分普通,几乎每天都有接触。
这许多方法之中,包括了星相学、人相学、子平神数、梅花神数。以及种种占算术,包括了瞎子摸骨术和在神庙中求签、测字、卜卦、回光、扶乩、看水晶球等等,一切希望知道未来的方法在内。
而在这许多方法之中,有一些,还真的有看到一点计划内容的能力。
我们事先看到了,并没有用处,因为命运的力量不可抗拒,计划不会改变,不论通过甚么方法看到了,结果还是不变。
正因为有一个包罗万有,有关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生命的一切的计划在,所以最聪明、求知力最强的人,才能千方百计,想出一点方法来,先窥知它的一些内容。
如果根本没有这样的一个计划,就根本不会有任何方法可以窥知。这就像你要取得一滴水,一定要有多于一滴水在,才能从中取得。如果根本没有水,如何取到水?
所以,不论甚么方法,可以推算出将来会发生的一些事,是由于那些事早已在那里的缘故。
又所以,推算到的将来的事,不可以改变,要是可以改变,那么,根本推算不出。
一定有人会说,这个故事,越看越不像小说了,前言一大堆,后语又那么多。那也没有办法。这只怕也是“计划”的一个部分:我要写这样的一个故事,而你又看到了这个故事。
“计划”无所不包么?答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