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垂,虫声四起,在这深秋的季节里,到处都显得静静的,尤其这洞庭湖附近,更是美景无边。时已午夜,游客尽散,空舟泊岸,那一轮皓洁的明月,洒下了满天的光雨,点缀着这沿湖的垂柳。夜风轻拂着柳丝,萤儿成群穿舞枝丫,时明时灭,真是好一番景致。
在这洞庭湖西角,有一片竹林,占地颇大,本是一块公地,后来有一石姓商人,愿以高价,向官府购置这块已经荒芜的林地,几经洽商总算成交。这石姓商人名益川,世代业盐,已相传五世,可谓家财万贯,富兼三湘;偏又为人仁厚、乐善好施,凡有助于地方上的一切善举,这石益川从不后人。每年岁终施粥,分飨远近贫苦人家,故此这洞庭一带,提起这石益川来,无不竖指夸赞!
自从那块荒芜竹林归这石益川后,眼见它渐趋幽雅,朱楼平起,假山耸峙,各色奇花点缀院中,再加上原有的修竹,经过新主人一整,已经改头换面、面目一新。这新主人干脆也不砌墙,就用原有的竹枝围了一圈,白石作柱,红木为门,用一块四方的大理石,镶在那白石柱上。主人在石柱上亲题“拾翠园”三个大字,并请精匠雕凿,抹以碧绿之色,越显得超然幽雅、气度不凡。
这石老先生石益川虽然为人和善、富而兼仁,可是子嗣单零,年近五旬方得一子,取名继志,老夫妇爱如性命,西席数人居家施教。这石继志虽只十七岁,可说是诗词歌赋无所不精,提笔成文,出口成章,才名早就声传远近。老善人一生最厌官宦仕途,故此决不令子进京赴考;只要能继承这份祖传盐业,做一个安分商人就够了!
这日午夜,拾翠园在夜色里格外动人,偌大的一所宅院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突然一条黑影一晃,已立于拾翠园门上。这人青巾扎头,背插双拐,身材瘦小,闪着那双鼠目略一打量这石府情形,面带喜容,一声呼哨,就见接二连三来了七条黑影,俱是紧身衣服,快似狸猫。一时间人影幢幢,闪烁着阴森森兵刃的青霞!
先前那瘦小汉子,见人手已齐,这才压低着嗓子道:
“今日我兄弟既奉命打劫这位姓石的人家,照规矩是不能放过一人,哥儿们务必要下手利落,事成后携细软至关爷庙会齐,若有私自逃跑的,嘿嘿!莫说我老大到时不够交情,瓢把子那两手,各位都清楚……我们是闲话少说,老三、老七房上把风,只要见有人出来,一律格杀勿论!”
然后他又闪着那双鼠目,注视了一下其余请人道:“老四后门,老五大门,也是一样见一个杀一个!事后接替哥儿们手上的东西,下余三人随我上线开爬!”
话一说完双手齐挥,就见黑影连闪,各自已按位站妥,这自称老大的,双手往后一背,已掣下了那副铁拐,扭脸道:“老八,你可认准了没有?那老两口真住在北上房?”
被称为老八的高个子,一挺手中剑道:“放心,错不了!我去照顾那小的!”
这持拐的哼了声道:“时间可不多了!我们上!”
就见他猛一杀腰,似脱弦强弩般纵身,已来至那朱楼正厅,真是好快的身形。待他站定后,下余三人也随后来到,俱是兵刃在手,满面杀机,持拐汉子朝那老八一呶嘴道:
“说话!”
就见那老八剑交左手,朗声道:“湘中八丑奉总瓢把子一指魔之命,来此作案,大家可要听清楚!若有人敢不遵命,私自出声或走动的,一律格杀勿论!”
这一发声就见有三两处灯火已明,这持剑人嗓音提高又反复地照样念了两遍。可怜这石家磕府上下,俱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好人,哪见过这场面,闻言后直吓得全身战抖,冷汗交流。有那胆力较大的家人,拉开门缝往外一看,见院中户上,高高矮矮站着好几个汉子,俱是倒提着雪亮的兵刃,哪还敢出一点声,赶快把门给关上,跪地呼天不已。
那石益川夫妇正在梦中,被话声惊醒,仔细一听吓得魂飞九天,这石益川哆嗦着下了床,也不敢点灯,口中低喊他的侍憧顺才。这顺才就住在隔壁小室内,闻言倒还能从容来至,这石益川已吓得面色惨白,道:“你快去叫少爷起来,叫他快来!好……好照顾着……”
顺才闻言,连溜带跑地下楼去了。这老夫妇正自在房中打点金银细软,那雕栏花窗一声大震,已自洞开,跟着闯进了三人,为首一人手持双拐,一指石益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