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丰君说:“你可多住一两天不妨罢?”
S姑娘说:“怎么才来就要走呢?”
我推诿着学校有课,并且在六月底有试验,所以不能久留。他们总苦苦劝我再住一两天,倒是贺君替我解围,我终得脱身走了。
午前十点钟,白羊君送我上了火车,彼此诀别了。我感觉得遗留了什么东西在门司的一样,心里总有些依依难舍。但是我一心又早想回去看我的妻儿。火车行动中,我时时把手伸出窗外,在空气中作舟揖的运动,想替火车加些速度。好容易火车到了,我便飞也似地跑回家去,但是我的女人和两个儿子,都是安然无恙。我把昨夜的梦境告诉我女人听时,她笑着,说是我自己虚了心。她这个批评连我自己也不能否定。
回家后第三天上,白羊君写了一封信来,信里面还装着三片蔷薇花瓣。他说,自我走后,蔷薇花儿渐渐谢了,白菖蒲花也渐渐枯了,蔷薇花瓣,一片一片地落了下来,S姑娘教他送几片来替我作最后的决别。他又说,贺君已能行步,再隔一两日便要起身回国了,我们只好回国后再见。我读了白羊君的来信,不觉起了一种伤感的情趣。我把蔷薇花片夹在我爱读的Shelley诗集中,我随手写了一张简单的明片寄往门司去:
谢了的蔷薇花儿,
一片两片三片,
我们别来才不过三两天,
你怎么便这般憔悴?
啊,我愿那如花的人儿,
不也要这般的憔悴!
1922年4月1日脱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