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灼烫的热气化成了无数的波涛覆盖着大地,草木仿佛濒临死亡一般。正确说来,草木是在沉睡当中,酷热的夏阳停止了活动之后,大地在温和的夜之手的安抚下又恢复了生机。
在这么炎热的季节里,旅人们也都避免在大白天里行动。一般人利用白天在旅店里睡觉,晚上连夜兼程。为了不遭盗贼们的袭击,商队往往会组成几个团队,形成上千人的大集团,在凉爽的黑夜里旅行。这是在和平时期一种颇具智慧的作法。然而,在时局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竟然也有冒着炙人暑气,胆敢两人结伴同行的人。
那就是帕尔斯人萨拉邦特和特兰人吉姆沙。现在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会以帕尔斯人和特兰人的敌对身份一起行动。他们离开了安德拉寇拉斯王,按照预定的计划,他们早该和王太子亚尔斯兰的军队会合了。但事实上,到现在他们还没能和王太子碰上,只好继续做无谓的旅行。
如果他们精通地理,停留在某个地方,耐心地等待王太子的部队,或许就可以达成目的。可是,偏偏这两个人都是急性子,没有办法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他们四处移动,结果常常形成擦身而过的情况。
吉姆沙是特兰人,所以他对帕尔斯的地理不熟悉是很理所当然的事;而萨拉邦特虽然是帕尔斯人,但是因为出生在东部,所以对王都叶克巴达那以西之地一无所知。和和平治世的时期比较起来,目前在街道上行走的旅人少了许多,要问个路也是很麻烦的事。除此之外,当鲁西达尼亚军或安德拉寇拉斯王的帕尔斯军一接近,他们还得赶忙躲起来。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他们只好继续做漫长的旅行了。萨拉邦特叹了一口气。
“啊!真是无聊啊!如果有漂亮的小姐同行那就另当别论了,为什么我非得和你这个肮脏的男人在这种不毛之地旅行呢?”
“这正是我要说的话哪!我们这趟旅程老是运气不好,还不都是因为你总是恶运缠身的缘故吗?”
“什么话!如果说我恶运缠身的话,那都是因为你!不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他们一路策马往前走,一路交换着非友好的会话。如果是在平时,他们一定会立刻激动起来拔剑相向,可是,由于一连串的失望遭遇,已使得他们两人都显得有些没精打彩。他们都是名副其实的勇者、战士,和敌人刀剑相向从来不会令他们退缩,只是,在这种地方,如果没了同行者而落单,会让他们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胆怯感。因此,即使是在恶言相向的情况下,他们仍然得结伴同行,继续未完的旅程。
话虽如此,事情终究有个限度。他们的干劲虽然一天高过一天,旅费却所剩无几了。吉姆沙没有帕尔斯的通行倾向,所以萨拉邦特只好负担起两个人的旅费。如果吉姆沙比萨拉邦特更会吃的话,或许就会形成纷争的种子吧?
他们是在八月九日,在太阳西沉的时候遇见一个奇妙的景象。他们两人看见一群步履蹒跚、脏污不堪,朝西北方前进的男人们,数目达几千人之多。有倒在地上、坐在地上、脱队的人,更有已经没了命的人。从丢在地上的甲胄和军旗看来,他们是鲁西达尼亚的士兵。
这两个年轻但战争经验丰富的人便有了这段交谈。
“看来好像帕尔斯军和鲁西达尼亚军之间有过一场大战,而鲁西达尼亚军吃了败仗呢!”
萨拉邦特洞悉了整个事态,而且感到非常可惜。
“啐!如果我手边有一千名骑兵的话,就可以发动夜袭,把鲁西达尼亚军打得落花流言。只有我们两个人实在搞不出什么花样。”
吉姆沙闻言轻轻地挥了挥手。
“唉呀!也不需要这么悲观。我们可以好好观察鲁西达尼亚人的动向,日后一定会有用处的。”
“说的也是。在这么没有秩序的状态下,他们可能也不会注意到我们。”
帕尔斯和特兰这两国的勇士一边安抚着疲倦的马儿,一边慢慢地靠近鲁西达尼亚军。如果能建立一些功绩去见王太子的话,那实在是再理想不过的事情了。
半数的鲁西达尼亚军没有了武器和马匹、甲胄,俨然一群流民般,他们已经倦了、饿了,也渴了,坐在炎热的太阳下一动也不动。为了止饥,他们用手撕裂倒在地上的马肉生吃,而为了抢夺生肉,甚至有战友们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