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到可以买房子的钱!那是多少?联想到自己的研究生工资,青峦先是呆住。祖海最近常有听说上海杨百万之类的传说,大家都当传奇来听,毕竟遥远。没想到有一个活生生例子放在他的身边。他几乎想都没想,就问了一句:“荷沅,你说的暴发是多少钱?要不要好好打算一下,别买下一幢破房子自己也成了穷光蛋。”
荷沅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两位哥哥,得意地比划着手指笑道:“半百,半百,后面再加一个万。我做梦都没想到我去年买的股票会这么赚钱。哈哈,我买来股票后压在箱底都没去看它一眼呢。没想到,一点都没想到。”
连祖海都惊住了,好不容易才说一声:“他妈的,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最后赚的还没荷沅傻乎乎买几张股票多。荷沅,废话少说,再考虑考虑我的意见,我的钱虽然早够买房住,但是我都投入到生意中去了。钱这东西,花光了就没了。你还那么年轻,不要总是想着享受,继续投资吧。”
荷沅有点扫兴,“不好,我投资到股票上去根本不是我的本事,是冲动,压根就是运气,好得不能再好的运气。我不知道我投资到别的上面会不会血本无还。祖海,我不像你,我喜欢享受,喜欢吃好用好。投资的事……等我毕业了再说吧,现在不想,我现在还要享受大学生活。”
青峦本来一直没说话,到这时候忍不住说了句:“我支持荷沅买房子,总归是置产业,不是败家。何况照目前情况看来,荷沅毕业后肯定会留在本市,有一处房子,以后分配找工作时候也算是个不错的砝码。不过,荷沅,你再考虑一下,要不要买这么旧的房子?”
荷沅本来已经快失望了,两只手捏成拳头,一下一下地捶桌子,又冲动得想孤注一掷,可是青峦的话好歹又把她的兴致找了回来。“青峦,我就喜欢这种有点怀旧的房子,我想不惜血本将它恢复原貌。我想像着可以在那么怀旧的房子里倚着泛着铜青的栏杆晒太阳,戴着我的象牙发簪,和我的青青玉镯。”说到这儿,忍不住看了祖海一眼,见祖海眼里都是笑,也不知他是嘲笑还是讪笑。“晚上用我自己绣的沉香木柄宫扇在阳台上扑流萤,赶蚊子。我既然有这能力了,为什么不可以实现我的幻想?我不喜欢火柴盒似的房子,没一点美感。而且,干什么要把钱存着,非得七老八十不能动了才用吗?那时候用起来也没味道了,花不香菜无味人没力气。”
青峦听着只觉荒谬,不认识似地盯着荷沅,“荷沅,你那一盒子小玩意儿拿来做做梦也就罢了,别真放进生活中来,你见过谁家常是那样子的?”
荷沅不服气,“有,我去看房子的时候,看见隔壁房子大门里走出一个老太,都有七十多了,头发雪白,皮肤也是雪白,发髻上插一根玛瑙簪。她还擦着鲜红的口红,穿着鲜红的旗袍,披着黑色的狐毛披肩,整个人不像真人一般的美丽。我后来问了,她是本市与香港联谊会的副会长,以前某大民族资本家的遗孀。她那不是真实地在生活吗?说来左不过一个‘经济实力’和一个‘眼光’,我既然也可以做到,为什么不做?为什么非得粗糙地逆着自己的爱好活着?”
祖海没说别的,只一拍桌子,起身道:“荷沅既然那么喜欢,手头又有自己的钱,买下来又怎么样,反正以后你总是要住房子的,住的地方你自己能喜欢当然是最好。走吧,我给你谈价去,你们两个书生出去肯定挨骗。”
荷沅见从根本上反对的祖海居然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主动提出帮她讨价还价去,愣怔之余,大喜,站起来蹦蹦跳跳跟上。青峦在后面跟着,眉头凝重地皱了一路。祖海果然是好样的,不到一个小时,也只见他笑嘻嘻的,对方两家男人却急得大汗淋漓,最后十万的报价硬是被砍下到八万。荷沅本来的意思是她不急,只要假期前他们把房子腾出来就是,而祖海却只给了对方一周时间,一周后他们交钥匙,荷沅交钱,否则免谈。不知为什么,这么苛刻的条件,对方两家居然跟捡到宝似地接受了。
出来后,祖海被他腰上挂的砖头似的大哥大呼走了,他是骑着他的摩托车走的。荷沅与青峦自己乘公交回学校,荷沅甚至连财大气粗地叫一辆三轮车的念头都没有。回到学校,青峦便逼着荷沅将活期上的钱取出来四十万存两年期定期。荷沅当然是反抗,“为什么?存三十万行不行?或者我还要用呢,弄不好我再买一套房子给父母进城住呢。你不是也说买房子是置业吗?怎么现在又要我存银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