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峦忙笑道:“祖海真是个做大事的人,换作别人,早跳起来了。荷沅你适可而止,自家兄弟也不能这么指着鼻子骂的,要讲究方式方法。”一边心中庆幸,荷沅还真是给他面子了。
荷沅这时把气出完了,也觉得自己太冲,如果青峦不在现场倒也罢了,现在的祖海还真是没面子,不由伸手抓了抓头皮。可又不肯道歉,只得话不对题地道:“安仁里与王家园里之间隔着条死胡同,两边都是围墙,我想在中间种上几棵银杏树,秋天的时候挺美的。”
祖海一听,荷沅的意思不是两家天下大同吗?那当然是好事。他又是干咳了一声道:“挺好,我就说你想出来的好。我先让人把两头塞弄堂的矮墙扒了,挖四个坑出来。”祖海忽然发现干咳是个挺好的工具,非常能够掩饰什么。又忽然想到,差不多的事,荷沅对青峦一点不计较,跟原先对他一样,只是冷冷地翻个眼白给青峦,今天却对他激动地大骂,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荷沅心中跟他更接近一点?也就是说,打是亲骂是爱?祖海终于安慰了自己,开始回味荷沅骂他的话。
外面还是风急雨骤,在座三个人之间的情势虽然还是有点尴尬,但相互之间还是觉得亲近了一点。三个人都有心事,想到很多之间的交往,一时沉默。荷沅好好回味了祖海教育她的话,发觉自己确实心胸狭窄了点,动辄得咎,要不是今天,差点这两个多年兄长都得反目。他们要真是对她不好,今天这么个台风天,怎么会冲过来看她安慰她来?想到这儿,荷沅有点害臊地去厨房冰箱里取出昨天好玩做的木香花饼,算是将功补过。
台风过后,九月一日很快到来,荷沅开始做起夜校老师。青峦回去美国继续学业。祖海的钱都投在两处房产开发上,暂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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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荷沅与青峦之间又恢复通信,不过没以前那么频繁,而且荷沅现在主动用英语书写,算是练笔。青峦自然也不便像以前一样重抄一遍同时指出错误,他现在换成是错误的地方列出来。荷沅的信风格大变,由以前的生活汇报改成思想交流,因为荷沅信中问题很多,包括她在报纸上电视里看来的时事时尚等疑惑,青峦不得不帮忙关心,然后产生兴趣,由被动关心转为主动爱好。不知不觉,他的视野开阔了一点,说话开始风趣起来。虽然他还是不常参加聚会,但他开始受欢迎,因为他的气度为人都比较值得信赖。
青峦觉得这样挺好,人活跃了,也开心了,不会再钻牛角尖,即使在学术上的思路都似乎开阔了一点。而且接触的女孩也多了,开始学会欣赏她们的优点,而未必涉及情感。他想到,以前古装戏里面幽居深闺的小姐见到一个书生爱一个,会不会是因为见得少,所以见到一个就当宝似的供起来?不是没有可能。他现在已经比较能正视盛开,正是那昙花一现的好感。这一点,盛开也感觉得到,与青峦接触时候自然了很多。
十一月的时候,青峦从机场迎来祖海。祖海果真是一个人提着小小一只行李箱,就像他当年出差去简单带几件换洗衣服一样,单枪匹马地就来了。而箱子里有一半的东西还是王是观与荷沅交流后,拜托祖海带来的柴外婆生前遗物。这个时候,祖海做的一期房产刚刚交付,手头得来大笔银子,正意气飞扬。腰缠十万贯,一飞到美国。唯一遗憾是,荷沅的护照暂时做不出来,她没有落档单位介绍信,她夜校开出来的介绍信不顶用,无法通过政审这一关。不过后来祖海签证了后才知,荷沅即使有了护照,签证也未必能签得出来。
早在来之前,祖海便已经要求青峦就地帮他找一个建筑类专业的华人做他全程导游,青峦怕祖海在人生地不熟语言更不通的地方吃亏,千挑万选没找到个合适的。反而是祖海到了之后与他一起吃饭喝酒,当晚就自己找了一个。青峦打探着很不放心,每次祖海出门前,他都限定祖海带出去的现金,免得祖海被人见财起意了。祖海被青峦管得跳脚,可想着这儿还是青峦熟悉,他总知道好坏,也就依他,但没法奢侈了。
从机场到青峦的大学,祖海已经觉得开眼界了。但等进入纽约,见了那些地标一样的建筑物,在里面头昏眼花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祖海明白了什么叫富贵繁华,明白金钱堆砌出的效果可以惊人到何种程度。而以前,他觉得上海北京广州已经是极致,那时候挂在他嘴边的总是广州白天鹅宾馆。他本来安排在青峦这儿住七天,周围很好地逛逛,结果光是一个纽约,他花了五天进去,还觉得五天远远不够。但那个学建筑的个性导游硬是带他去了长岛,让他见识美国富人的别墅,然后又带他去新泽西,看看中产阶级的住所。便是连那儿的幼儿园和小学中学,他们都没放过。祖海看见新奇的,全用他新买的超八摄像机拍下来。几天下来,他的行李箱里TDK胶带占的位置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