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说,笑啥,我是第一次听。沪生说,太岁是驴子投胎,身有异秉,大摇大摆踏进男厕 所,大大方方,有意让暗访太监看见。太监一瞥,就是一惊,连忙捉将起来,飞报回宫。则天听 了,心里一笑说,先到皇家花园里,摆八仙桌,摆一盘柿饼,一盘棋,我要手谈,结果呢,两个 人面对面,棋子走到中盘,女皇就仰天一倒,满意至极,从此,就不杀男人了,全国老百姓,过 上了美好生活。苏安说,结束了。沪生说,结束了。苏安说,这算啥黄色。沪生支吾说,这是梗 概,主要就是这点。苏安说,汪小姐有问题,故事太平淡了。沪生说,“人们不禁要问”,内容为 啥精彩,这要靠细节。苏安说,比如讲。徐总说,比如讲,也就是女皇稳坐八仙桌,其实等于是 干部考核,试探太岁的实力,两个人,起码相隔八十厘米,四只眼睛看棋盘,心里只注意台面 下情况变化,结果,女皇大叫一声,朝后一倒。苏安忽然立起来,面孔一红说,停停停,我晓得 了,不许再讲一个字,实在太下作,太龌龊了。丁老板笑笑。苏安说,早晓得汪小姐是这种女 人,当天过来,我应该放狼狗。苏安一个转身,走到厢房里去。
四个男人吃茶,吃点心,徐总说,“至真园”大宴宾客,梅总还有啥新计划。阿宝说,不了 解。徐总说,李李跟梅总的关系,看上去不一般。
阿宝说,一个做东,一个做饭店,过于紧张了。徐总说,李李的脾气,越来越吃不准,身边 男人调来调去,最近,跟一个美籍华人热络。阿宝说,第一次听到。徐总说,上礼拜,李李带几 个美国客户,到此地过了一夜 。
阿宝说,是吧。徐总说,我热情招待,吃茶听书,李李走到天井,跟男朋友法式贴面礼,夜 饭吃了酒,两个人勾肩搭背,听我介绍老唱片,我此地小舞池,灯光好极,音乐一响,两个人抱 得紧,跳得慢,其他两位男宾,我特地请了舞女来陪,当时苏安讲,李李这一对,看样子入港 了,特地安排了大床 房,冰桶里香槟冻好,杯子一对摆好,点大蜡烛,一切预备,结果李李生气 了。阿宝不响。徐总说,讲明只是普通男朋友。苏安也看不懂了,各人回房休息,李李与苏安聊 到半夜,想得到吧。阿宝说,想不到。徐总说,第二天,李李一早见了男朋友,还是法式贴面 礼,一抱一亲,两个人拉手,成双成对到天井花园里走,面对面吃早餐。阿宝看表,不响。沪生 打断说,不早了,李李以后再讲,要紧事体,还一字未提。阿宝说,确实要讲了。丁老板说,是 十四楼跳下来的情况吧,阿宝说,这次来常熟,有要事相告,见面就应该讲。沪生说,向两位报 告,青铜器的照片,相当专业,已通过朋友,转交 青铜器权威鉴定了,准备转呈马承源马老先 生过目,但一直无下文。与出版社已经约定了,马老题写了书名,就可以开工,等来等去,我有 点急,多次与朋友联系,前天总算有了回音。沪生讲到此刻,大家不响。只听唱机丝丝声。沪生 说,结论就是,这批古董,具有鉴赏收藏的价值,但不是真品,严格讲,其中十几件,是清末仿 品,其余是近期仿品。丁老板说,啥。忽然面孔一沉,两眼闭紧,滑到青砖地上。徐总说,老丁。 阿宝起来拉。徐总掐丁老板的“人中”,丁老板挡开,大透一口气说,我不至于昏倒。两个佣人跑 过来,搀起丁老板。阿宝说,丁老板。沪生说,消息还算乐观,有收藏价值,可以的。丁老板透 一口气,缓了过来,佣人送进一片药。静了一静,徐总揩汗说,也许送鉴之前,欠一点考虑,应 该有所表示的。阿宝说,按国际标准,博物馆专家,包皮括台湾“故宫博物院”专家,不收任何费用,也不做正式的鉴定,这位青铜器权威也是这一路,不收费,最多提意见参考。
沪生说,权威通不过,就不可能让马老先生过目,题字泡汤了,朋友建议,付一点费用,可 以再请外地专家鉴定,题名,反正,现在各行各业专家,权威,要多少有多少,出一点费用,就 可以办到。徐总不响。丁老板不响。沪生说,其他办法是,先停一停,另起炉灶,工作踏实一 点,想得复杂一点。阿宝咳嗽一声。沪生说,到外省搞一个活动,开国际考古讨论会,也可以。 徐总不响。沪生说,总归有办法。徐总说,老丁觉得呢。
丁老板说,我想一想,再讲。沪生说,丁老板不急,身体要紧。徐总说,天无绝人之路,我 理解老丁心情,关键阶段,人要放松。丁老板动了一动说,我先去休息,宝总,沪先生,失陪 了。两个佣人搀起丁老板,大家起立目送。此刻,唱机不转了,麻雀在屋檐上叫。阿宝有一点 窘,却见苏安从一树海棠后出来,换了梅红镶红缎滚边旗袍,梅红绣花缎面鞋,挂一串红珊 瑚“悬胸”,腕上是珊瑚嵌牙手圈。三人为之惊赏。苏安笑说,小毛的黄故事,讲得老丁摇摇晃 晃,也挡不住了。徐总打量说,招摇冶艳,为啥呢。苏安说,国外一个女同学,到嘉定探亲,夜 里有饭局,我搭宝总的车子去。阿宝说,顺路的。沪生说,徐总跟丁老板,也一道去吧,三个人 到嘉定散散心。苏安说,不可以,夜里的聚会,女同学比较多,徐总去了,要出事体的。徐总不 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