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进门并不顺利,但总是进了,而且住下了。
祖海知道荷沅一下不会醒来,便抓紧时间做事。他在上海的公司已经有五个人,两个是家里带过来的,一个管内,一个跑外,两个是上海现招的,一个出纳,一个会计,再加一个宋贵红。祖海不知道荷沅来了做什么好,她没有什么实际工作经验,但别人又不便管她,所以有点高不成低不就。总不能让她做文员,太屈材。
等荷沅一觉睡醒,过来办公室的时候,祖海当然并不会如私下见面时候那么亲热,他觉得,公司就得像公司,不能没有体统。宁可回头被荷沅罚跪搓衣板,此刻还是要保持做老总的样子。
祖海的办公室用玻璃与大办公室隔开,荷沅进门时候,他关上门,但没拉上帘子,挽荷沅到他办公桌对面坐下,他自己坐回他的位置。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宽阔的大班台。
“脸色好了许多。接下来什么打算?出去找工作,还是在我这儿做?”荷沅还有点没全醒,愣愣地问:“不是输给你了吗?不是说好帮你一年忙吗?”
祖海听了一笑,很想揉揉荷沅的头发,但只有忍了。“这儿所有人暂时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进来先跟着我做事。等下你到出纳那里了解一下公司档案,我在上海还得呆三天,你跟着我做秘书熟悉三天。等我回去,你自己找事做。”
荷沅应了声“好”,便要起身去找出纳。祖海忙叫住她,笑道:“那么急干什么?荷沅,工作时候我不会照顾你,你要有思想准备。如果不肯的话,我们再另作商量。”
荷沅整个人还是恹恹的,一手挡住嘴打了个哈欠,道:“只要你别像对待杨巡安那样对我就行。卫生阿姨的名字叫什么?我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祖海心里猛跳了一下,一时没法决定是不是告诉荷沅,他故作镇定地道:“她叫宋贵红。你不先休息几天?”
荷沅脑子还有点混混的,听了没在意,只是皱皱眉头说了句“还是熟悉,哪儿听见过”,便又是起身。这回祖海没叫住她,神情复杂地看着荷沅出去,心里很矛盾。他心里其实希望荷沅在家呆着享福,别出来工作受气吃苦,他希望荷沅一直傻乎乎地单纯下去。但又知道荷沅不是个肯呆在家里的人,否则当初她拿着房租教教夜校,生活挺过得去的,没必要去广宁吃苦,荷沅是想做事,她不做事心里会不高兴。但做事不是请客吃饭,如果想做出点事来,荷沅这样的新人肯定得吃苦,祖海很不舍得。但不让荷沅吃苦,她永远没长进,她肯定不会甘心。祖海在他的意愿与荷沅的意愿之间徘徊,最后,纵有万般不愿,他还是选择随荷沅自己发展,他不妨碍她,也不准备太罩着她,既然她想做事,还是得有些摔打才行。
忙忙碌碌到下班,祖海走出自己的办公室,见到坐在角落的荷沅还在看档案,便走过去笑问:“才那么些东西,怎么看一下午?”
荷沅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从下面抽出一本书,道:“对照着《企业法人培训手册》在看呢。我问你,你为什么把我的名字也写在股东栏里?”
祖海笑道:“你很早就是海纳的股东了,批发市场那时候开始的。注册有限责任公司得有两个以上股东,又不能是父母,我不找你找谁?找别人我不放心。去换件衣服吧,我带你出去吃饭,今天想卖半拉子工程给我的公司老板请我吃饭,你一起去看看?”
荷沅看着祖海两眼热切地盯着她,却又要在办公室保持正经,不由想笑,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原来,她昨晚心中是很想见到祖海,让他好好宽慰她的,上夜行火车,也不全是因为赌气。“好吧,梁股东陪丛法人代表出席晚宴。”关系一点没有搞错,算是学习手册学出点花头来了。
一起前去赴宴的还有祖海从家里带来的两位得力助手,一个是彭全,一个是赵定国,彭全是学工民建的出身,与祖海同龄,最初进祖海公司,从现场开始做起,现在,他是个预决算的好手。赵定国一手文章写得好,人又心细实在,替祖海管着内勤,祖海很可放心,也与祖海同龄。
不过彭赵两个没一个好看的,彭全一张脸活脱脱像蛤蟆,整个人矮而胖,精力十足的样子,似乎随时会得蠢蠢欲动。赵定国戴一付眼镜,一张脸长得像会笑的猫,非常可亲,不过也短手短腿。再联想到以前马脸的董群力,荷沅暗笑祖海是武大郎开店。忽然想到,她梁荷沅又黑又瘦,似乎也没样子。这一群人出去,大约只有祖海还能被人看得上眼了。想到这儿,忍不住斜睨着开车的祖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