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客人是祖海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开来的车子占满了停车场,又占了旁边的人行道。荷沅跟豆豆说,奇怪祖海怎么记得那么多人的名字,不会串号吗?豆豆说她最近正苦练这项本领,发现交际场合一下叫出人名,并清晰说出两人的过往,是很占便宜一件事。荷沅想到宋妍现在从事采购,便将豆豆介绍给宋妍。宋妍为人八面玲珑,与豆豆说话很是投机。但豆豆一转背便说宋妍太过功利,至于功利在哪儿,豆豆忽然说她现在听荷沅的话得保密了。搞得荷沅没办法。不过也知道豆豆不想在她面前揭露她旧友的雅意。
春节过后,似乎是轰轰烈烈归于平淡,人们踩着鞭炮的残骸又得迎着西北风上班挣食,人生一曲周而复始。
林西韵一过元宵便率众过来,她现在的打扮高级时髦,说话虽然依旧柔软,可整个风格蓄势待发,整一职业女性风韵。不过她说起英语的时候一点不柔软,荷沅怀疑是台湾国语发音比较娘娘腔的缘故。他们一行的考察并不只是如王是观那样走走看看,他们调查得很深入,而且还涉及到上海周边地区的政策环境。祖海让赵定国一路陪同跟随,顺便取经。如今上海海纳人添了几个,车子变成四辆,祖海彭全赵定国各一辆桑塔纳2000,而荷沅开祖海原来的普桑。当时那么决定的时候,彭全与赵定国都要求与荷沅换车,祖海与荷沅都没让。
林西韵他们整整考察了半个月,赵定国也整整听了半个月的夜会,林西韵做事大方,都没撇开赵定国开私会。辗转回来上海,林西韵要求租下祖海空置的五百平方办公区,并付下定金请祖海帮忙装修,他们的家族准备过来投资,以上海为龙头,辐射长三角地区发展实业。赵定国后来说,林西韵那个家族看来实力不小,开会时候不断打电话,什么叔叔伯伯的拎出来有一大串。
私下里,荷沅与林西韵好好说了一晚上的话,两人都感觉自己变化太大,以前珍惜爱情两眼晶莹的日子回想起来似乎有些傻。那些对话,荷沅说出来的时候,两人拥着被子狂笑,今生今世,估计再不会说那些酸溜溜的话了。但,又美好得不象话,都知道回不去了,可她们也不想回去,她们更珍惜现在思虑成熟越来越能自我操控的人生。
师家的事,在春风化雨前悄悄地了结。他们利用职权接受上市公司原始股购买权的馈赠,虽然有证据证明其中合法交易,但此事影响太大,师正的父亲还是收到党纪处分,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去太显眼,被降级调到新成立的一家省属企业当老总,那家企业,油水较大,算是有人弥补师正父亲咬牙不说的官职损失。洪青文承担下所有解释不清的款项,一口咬定都是她接受的要求分配工作者的贿赂,说家中从来都是由她理财,丈夫从来不管家务。并以离婚与师正爸撇清关系,保住一个是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尘埃落定,师正算是看透人情冷暖,不等设计院领导为难地与他商量,便自动辞了装修公司老总的职务,到人生地不熟的上海打工。上海水深鱼多,并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过往,他可以从头开始凭本事吃饭。
很快,他便被一家新开业的美国设计公司驻上海办事处录用。上班第一天,他看到,他的顶头上司是个年轻的美籍华人,上司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名字叫做王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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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一九九六年深秋的周六,难得的是荷沅不用上课,祖海不用应酬,两个人一起在家。不过两人不在一个房间,祖海尽量将电视开到最轻,免得吵到书房里面看书的荷沅,但拒绝荷沅将书房门关上方便他尽情看电视,因为他想一扭头就可以看见老婆,他喜欢那种随处随时可见荷沅的感觉,仿佛那样才不辜负他马拉松式的艰难追求。
可祖海终归不是个喜欢看连续剧的人,一个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竟比坐在老虎凳上都难受,扭来扭去地转换着角度,更别说将频道也换来换去。过一会儿实在看得无趣,将电视一关,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包冰黄桃在微波炉里面热一下,想到平时荷沅都是往里面倒了不知什么甜兮兮的东西,他便在冰箱冷藏区找了一下,发掘出一盒三花淡奶油,祖海将黄桃块一分为四,浇上淡奶油,插上银叉,向荷沅献宝。
荷沅本来工作就忙,她又好强,事情总是想方设法做得完美,所以比别人更下功夫。偏又自讨苦吃考了MBA,不得不把休息时间全打上给了功课。她时常冲祖海哀叹,当年读大学时候若有这等劲头,想来达尔文都可以赶超了。但等祖海劝解她不要太苛待自己的时候,她偏要用功几分,不为别的,就为跟祖海对着干。她最喜欢看祖海看着她无奈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