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海说得轻描淡写,洪青文听了却如冷水浇头。但她依然平静地道:“好吧,你看着办。你有我的电话,有需要时候与我联系。”
结束与祖海的通话,洪青文心头绝望。她刚被保外就医时候还想着,她替师正爸坐牢,保住师正爸的位置,手头又多的是师正爸的小辫子,师正爸说什么都得养她一辈子。没想到五一时候师正爸找她谈话,说他现在只能规矩地拿死工资过日子,他得养家糊口,得买房子,得为已经孕育在他新妻肚子里的孩子考虑未来,他现在钱紧得连烟都戒了,所以请洪青文体谅,以后只给她市区最低工资水平的月例。还说,按说,他把房子全部退给洪青文已经是很上路了。
洪青文当时惊呆了,没想到师正爸会如此翻脸不认人,当下便撂下一句话,那是她的口头禅,让师正爸你看着办。师正爸也没客气,多年老夫老妻了,还能不知道洪青文心中想什么,再说他是有备而来,当下正告洪青文珍惜现在的稳定生活,现在她的生活来源不外是他与儿子两边,如果洪青文有胆做出把他送进牢里去的举动,那么他这边的经济来源毫无疑问得断了,以后也不可能恢复,而儿子未必会原谅一个把他父亲送进牢里的母亲,再说她现在保外就医还是靠的师家的影响,如果她非要一意孤行,请她考虑到后果。
洪青文当时听得魂不守舍,终于明白大势已去。那天谈话结束,淋着雨晃晃悠悠地回到家里,足足病了一星期才恢复。躺在床上,师正工作又忙,没法好好照料她,她天天以泪洗面。想到以后可能得与儿子相依为命了,可是儿子是个被她娇惯了的,不知道照顾人,现在还好,以后等他娶了老婆,她这个没有收入又有案底的老娘还不得成了全职老妈子?洪青文越想越可怕,越想越不甘心,可又无计可施。
洪青文从来就不是传统女子,她一向知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师正这孩子,未必靠得住。而这次梁荷沅上门找师正打架,洪青文看到机会来了。她几乎可以断定《鬼屋》这本书与师正爸脱不了干系,那么好,正好可以利用丛祖海的愤怒与他做一笔交易,她可以拼着再进去一次和儿子的反目,把师正爸卖个好价钱,保下半生无忧。这世上钱是好东西,她只要有钱活得潇洒,儿子能不认她这个母亲?即使不认,起码她不用做老妈子换取儿子的供养。梁荷沅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还是管好自己吧。
可是,她没想到,她的如意算盘会被丛祖海一口拒绝。但是她不死心,她等着看事情的发展,如果事情真如丛祖海说的那么无所谓,那晚梁荷沅何必打到她家来?她等着丛祖海回头。
祖海回家拿洪青文的电话当笑话讲给荷沅听,“这人真是急疯了,五十万都喊得出来,是不是师正爸不赡养她了?”
荷沅听了笑道:“我听她这么说的时候也想到她可能与师正爸翻脸了,所以她要自己跟你说我就给她电话,让你听听这笑话。本来狼狈为奸的夫妻没想到会有狗咬狗的一天。可是,祖海,你真相信《鬼屋》与师正爸有关吗?”
祖海跟着荷沅一起到厨房,靠着门框看荷沅洗金黄的黄河蜜瓜,一边笑嘻嘻地道:“荷沅,他们连出版社都封口,摆明不给我们知道是谁写的书,靠我们自己怎么查得出来?我也不想再把精力花在跟他们捉迷藏上了。不急,今天洪青文倒是教我一个乖,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也逼逼《鬼屋》的后台老板,逼着他不得不声响闹得更大,从暗地走到明里。只要他走到台上与我对抗,我就不怕他们了。他们心里肯定是怕我的,否则不会做得那么鬼鬼祟祟。”
荷沅惊道:“祖海,不是吧,你再闹大。海悦的承包人还肯交承包费?你可别胆子太大玩自己的钱。”
祖海笑道:“我怎么会玩自己的钱。我即使不闹大,海悦承包人这几天已经借口跟我赖半年承包费了,一直拖着不给。我正指着这笔钱周转呢,这下搞得我很被动,不得不找人调头寸。我心里很烦海悦承包人,这人太不讲规矩,上次外墙有问题已经给他降承包费了,他这次还想得寸进尺,不行的话,我可以答应他结束承包,看谁承担得起后果。所以我这次对付《鬼屋》后台干脆横着来。我偏生不按牌理出牌,看他们都怎么应付。”
荷沅将刚切出来的一小块塞进祖海嘴里,皱着眉头道:“祖海,你要下手也别捡这种时候啊,不说我过几天出差,你在外面气着了回家都没人说,而且这几天金融局势多动荡啊,我们还是观望为好。对了,我出差时候,孔教头住我们家吧,你也好有个伴,他总住林教头那儿不大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