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海回去上班,第一件事便是叫来公司最鬼精的一个业务员,让他去调查,谁在昨日晚上偷拍他吃饭的照片。但是祖海现在手头已经没有照片,照片已经被他烧毁。他唯一能提供给业务员的一条线索,便是照片好像是那种即拍即得的保丽莱照片,不像是胶卷冲印所得。而且他估计胶卷冲印可能没那么快,一餐饭没结束他的照片怎么便能上荷沅案头。
业务员却怀疑老板在这方面的英明估计,谁知道或许真有那种专业人士能在最短时间内冲印出照片呢?何况还是黑白照,家中做一间暗房便可以解决,简单。面对唯一一条线索,而且还可能被证明是错误的线索,业务员摩拳擦掌,心头涌上从小看熟的福尔摩斯、波洛等形象,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啦。于是他详细问清老板出没饭店的时间地点,拿出小本子一一记录,然后回到自己位置列出一张老板行动时间表。拿着那张表,他用目前可能最快的交通方式将饭店与老板家之间的线路走了一遍,再对时间表加加减减,获得偷拍人可能用以处理胶卷的最长时间。然后他凭此询问喜欢摄影的朋友,得出的结论,证明了老板的英明:果然只有可能是保丽莱。
既然是保丽莱,那么谁会拿着那种又大又笨的保丽莱相机去饭店?应该说,拿着保丽莱出没的人比较稀少,而且,可能比较招摇。业务员调查的目标范围一下无限缩小,缩小到他认为可以向老板初步汇报的阶段。当然,他还问了摄影朋友究竟有谁比较喜欢拿保丽莱出现。
祖海在得到汇报后,立马带业务员去那家饭店找相熟的领班。三言两语便问出,昨天,有一家广告公司到饭店拍摄宣传册上用的照片,带来长枪短铳,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保丽莱相机。该家公司名叫“流光飞舞”。但时间已经傍晚,祖海只得暂停搜寻,今天晚上他必须回家陪荷沅。
但祖海只是不明白,他招惹哪个由广告公司出身的熟人了?知道他家地址的熟人中,应该没有一个广告公司的人,他与那一行没什么牵涉。
这一整天,荷沅也没闲着,寄出还小骆的钱,她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西玛的二老板打电话,希望二老板已经帮她找到合适的职位等她上岗。虽然,她知道希望可能非常渺茫,西玛目前正是多事之秋,大老板焦头烂额应付亏损之余,裁人都有可能,怎么还会招人?而且二老板当初说考虑招她回来的时候,后面是跟着条件的,那便是要她配合搞倒大老板。但是,荷沅想着做生不如做熟,怎么也得先问了西玛后再找别的工作。经过昨天照片事件,她灰心了,照此全神贯注于祖海身上,两人都累。不如工作,给各自松绑。
但没想到,电话过去,二老板却让荷沅一起参加周末欢送他的宴会。荷沅这下奇怪了,为什么判断失误闯祸的是大老板,离开上海的反而是二老板呢?但再一想,也有可能二老板在此次事情上立场坚定,表现突出,目前光荣升级。这不是没有可能,二老板虽然从她的渠道没有得到有力背书,他肯定还有其他渠道获得消息,将大老板的决策错误反映给亚太公司,应该也算是立功表现。
这一下,荷沅对西玛没了指望,只能翻看报纸寻找招聘广告。现在人事政策已经大为活络,她倒并不担心会找不到合适机会。荷沅快手,傍晚时候已经手挥目送打印发出五份求职信,有传真,有信件。
第二天,荷沅便收到电话通知前去面试,而祖海没人通知,自觉一早便潜伏进入那家什么“流光飞舞”广告公司,等在周围窥视进入公司上班的人群。
“流光飞舞”公司看上去正规而气派,祖海张望进去匆匆一瞥,留在脑海中的印象是简洁的毛玻璃、不锈钢和疏懒摇曳的植物。如果换作荷沅来看,荷沅会想,流光飞舞原来不是舞厅歌厅的艳丽,而是光与影恰到好处的结合,突出良好的空间感。而祖海则是简单地觉得这地方装修得舒服大方气派。
九点过后,“流光飞舞”门口开始热闹起来,但热闹并不意味着喧嚣。进去“流光飞舞”上班的人个个举止文雅,见面招呼也是轻声细语,祖海只能远远看见那些人嘴唇微微翻动,但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这一点,荷沅早教导过祖海,吃饭走路都有礼仪,当时正好新婚,祖海被荷沅扭手扭脚教育得很开心。但那么多人进去,祖海就是没看见一张哪怕只是微熟的面孔。
时间已经过九点半,快接近十点。祖海心中有点失望,开始怀疑拍照的人与“流光飞舞”公司无关,很可能是他们外聘的摄影师之类的人,而摄影师又正好带着认识他的助手。如果是那样,目标可就难定了。祖海决定鸣金收兵,按说,如果真是“流光飞舞”的职员,这个时候,那人应该已经上班了,既然没出现一个熟人,说明偷拍者不在“流光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