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仍在下,天出奇的冷。我在站台上等到了 可可。可可穿着一件羽绒服,见了我一个劲地喊:“冻死了。”我笑了笑,因为心里有事,没说什么话。可 可很快发现我没有以前那样活跃,忙问我为什么。我 想了想,觉得反正我不是好人,告诉她也无妨。于是 我如实把晚上的事情讲给可可听。可可好一会儿没说话 。
半晌,可可突然可怜兮兮地说:“你不去行吗?”我 有些嘴硬:“那怎么行,我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又过了一会儿,可可又问:“那—你要是被抓起来了 怎么办?”我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明年夏天我 看不到你穿紫裙子了。”
其实,我好希望可可能努力地劝说我不加入那场火 拼。我知道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也许真的就见不到可可穿紫裙子的样子了。但是可可没有再接着说一句话,就 低着头回家了 。 我有点失望 。
入夜了,外面的风一阵阵 地刮着,就在这个漫天雪ā?滴水成冰的冬夜,在几乎空无 一人的大街上,我看见了可可 , 我看见了穿着紫裙子的可可 。
为了一个并无深交的坏人朋友 , 可可竟然在这寒冷的冬夜穿上 了那条紫裙子。狂风吹打着她 的身躯,也吹打着我的灵魂 。
我哭了,我号啕大哭起来,我 恨不得扯下我身上所有可以御寒的东 西来为可可遮住这满天的飞雪。我把冻得 不行的可可送到医院。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可可 醒过来,见我含泪站在床边,突然笑了起来,说:“我 穿紫裙子是不是很好看?”我拼命地点头。可可又调皮 地眨了一下眼睛说:“你走吧,我爸待会儿来了,非揍 扁你不可!”
我就是从走出医院的那一刻起,开始洗心革面的 。后来,我和可可并没有像小说里那样发展。我为了 不再混下去,一个人外出打了一年工。在广州的某个角 落,我干着各种本地人不屑干的活,挣一点干干净净的
钱。一年后,我参了军,去了南京。从那以后我们再也 没有见过面。事实上我和可可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发展, 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永远不会有交点。也许,再见可 可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我这个昔日的小混混。而我, 却一直期待着能再见到她,亲口对她说声:“谢谢。”
有一天,我在街上远远地看到一个女孩穿着紫色的裙子 向我飘来,我想拉住她,但川流不息的人群淹没了她的 身影。我想,这一次可能是幻觉。
本文摘自《读者》2005年第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