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不二的白马跑得非常稳,坐上面的人相对而言少了不少旅途的苦楚。而窝在伊不二怀里的粥粥则干脆呼呼睡将过去。等一觉醒来,粥粥依平时一样想伸个懒腰,却听头顶有人轻喝一声:“别乱动,在马上呢。”
粥粥这才想起是在马上,睁开眼睛,果然见两旁景物纷纷倒退,路边的人还没看清楚长相就已经过去,这真是粥粥前所未有的体验。她好奇地看了一会儿,道:“伊叔叔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边说边抬头看想伊不二,却见上面的是个大胡子的汉子。粥粥惊讶地挺起背,道:“你是谁?伊叔叔呢?”
却听伊不二的声音从那一蓬大胡子里传过来:“我不就是你伊叔叔吗?”
粥粥自言自语道:“对啊,是伊叔叔的声音,但是你一夜怎么长出那么多胡子来了?真难看,以前小牛的爹爹也是大胡子,可扎人了。”
伊不二笑而不言,这一把胡子是他一路易容搞出来的,就怕他这人太招摇,以后连累了粥粥。
粥粥见他不言,又看他一会儿,觉得真是不好看,懒得再看,回过头去,却又吃惊地发现马也变色了,原先是雪白的毛,现在却是灰灰的,上面还有一点一点瘌痢头一样的东西,丑陋之极。粥粥忙问:“伊叔叔,是不是马儿跑累了,又是汗又是泥的弄得这么难看?”
却听伊不二问道:“粥粥,你认识我的声音?”
粥粥头也不回地道:“当然认识啦。我过目不忘,过耳不忘。”
伊不二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便问:“那你如果再听见那个黑衣人大哥说话的时候,你还认不认得出来?”
伊不二只觉得怀里的小小人抖了一抖,闷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做梦都不会忘记。”
伊不二拍拍小姑娘的脸蛋,知道她记着血海深仇呢,恐怕以后好几年做梦都会梦到这恐怖的一幕。伊不二象是对自己说,又象是对粥粥发誓地道:“我把你安顿下后,就去查找那十个人的线索,必要时还要请你出山帮我辨认声音是不是。我会给张先生,给你娘,还有一村那么多老小一个交代的。”
粥粥有疑问,道:“你又没见过那些人,你怎么找?”
伊不二胸有成竹地道:“你说的话就是线索。黑马本来少,没杂色的黑马就更少,而染黑的马毛色是不可能有光的,所以要凑足十匹黑马不容易,一定要有巨大的财力才行。我只要沿着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就是。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以前汉朝皇帝刘邦打下江山的时候,按规矩车辇要用白马来拉,但是他们全国找下来,竟然凑不足白马的数量,最后只好马马虎虎拿其他颜色的马来拉了。所以你说凑足十匹黑马难不难?”
粥粥点头道:“难。而且不能是老马小马,而且那马胆子还特别大,在火里穿来穿去都没事,我们村唯一的一匹马那时候只会乱撞了。”
伊不二听了赞许地点头道:“嗯,粥粥看得很仔细,这也很重要,说明这些马是训练有素的,不是寻常纠集起几匹黑马算数。粥粥还有看见什么吗?”
粥粥心说:还看见你们争抢的油纸包,但是就是不能告诉你。“伊叔叔,你如果找到那些人,一定要帮我捅他们一刀,不,抓来给我捅,我要替村里所有人每人捅一刀。”那声音,咬牙切齿的,伊不二一听就听得出来,只得又拍拍她的小脸蛋算是安慰。
各自沉默一会儿,前面有城墙在望,这城墙可比粥粥以前见过的要高大多了,进出城门的人也很多。伊不二才道:“粥粥,到新的地方你得换一个名字,不能叫别人知道你以前的名字,否则会闯祸,知道吗?”
粥粥点头道:“知道了,我就叫豆豆吧,以前我有一只最会生蛋的鸭子我就叫它豆豆。特别好听。”
伊不二笑道:“那好,你就做几天小鸭子,等我替你报了仇,你再叫回来。还有啊,你不要怕人认处你来,女大十八变,不用一年,你只要少晒太阳,人就会完全不一样了。见了熟悉的人你要当作不熟悉,他们也就没把握真的是你了。有人叫粥粥你不要应,背后叫你也不能回头,千万记住。否则命就会丢掉。”
粥粥道:“那我干脆躲道山里面去,那里人家不会找上去。”
伊不二笑道:“张先生在你们那里藏了那么多年不也被找出来了吗?越是人少的地方,只要一问就知道来没来过外地人。反而是大城市里,本来就是人来人往,谁也不会特意注意到谁,找人反而难。”粥粥心想,嗯,这叫混水摸鱼,第二十计。“这儿是扬州,最是富庶的地方,很多盐商茶商家比官府还精美。他们需要很多佣人,粥粥你肯去当佣人吗?我不能介绍你到我认识的人家里去,否则你会被人顺藤摸瓜找出来。到富商家做佣人,起码有地方住有饭吃,依你那么聪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粥粥摸摸胸前的油纸包,心想,现在主要是有地方住有饭吃,然后拆开油纸包看究竟。如果练成象伊不二说的那等武功,怎么还可能做佣人?不高兴就先把太太小姐打翻在地再说。当下立刻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