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龙峰顶终年积雪,四季不融,阿黑虽然身强力壮,可攀爬至山腰已是力气用尽,李宓伸手欲拉他,他却摆手道:“阿宓哥,你若是想赏景,这里的高度就已经够啦!峰顶全是积雪,你的衣衫太单薄,会冻坏的!”李宓看四周山石□,气温比之山下已冷了许多,他有内家真气护体,一时还觉不出有何不适,反观阿黑倒是已冻得脸色有些发白。
李宓心有愧意,便道:“阿黑哥,多谢你一路相送,这锭银子你且收下,聊表我的一点谢意!”他将一锭五两重的银锞子塞进阿黑的手里,阿黑面色一变,连连甩手,好似那银锞子会烫手,嘴里嚷道:“咱们是朋友,帮朋友做这点小事算得什么,哪能要你的银子?”
李宓想不到这位白族汉子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豪爽的话来,一时愣住,阿黑趁他发愣的当口,已笑嘻嘻跑了开去,边跑边喊道:“阿宓哥,你若是下山,别忘了到我家来喝茶,我家就住在山下的上村……”
李宓远远的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冷杉林内,叹了口气,怅然若失的收起那锭银子。辨明阿黑先前所指的方向后,他一路绕过零散的冷杉小树,走了没盏茶时辰,忽听风中传来一阵呵斥打斗之声,他吃了一惊,赶忙加快脚步。
只见一株枝杆如伞的参天云松下,两道人影正缠斗在一起。这二人一个身穿青白色长袍,年岁介于三四十岁之间,形相清癯,丰姿隽拔,眉宇间隐隐有股霸气;另一人却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李宓当即认出那青袍男子正是他此次上点苍山找寻的故人慕容徵。
慕容徵年少成名,曾仗一柄裁云宝剑,剑挑东西南北数十位使剑名家高手,所向无敌,武林中人因此将其佩剑的剑名唤作对他的尊称。“裁云剑”慕容徵,意思是说他的剑法高明得就连天上的云彩也能一剑裁开。然而正负盛名的慕容徵却在五年前突然从江湖上销声匿迹,只有少数挚交好友才知他是独自躲进点苍山过起了隐居生活,至于原因到底为何,却无人得知。
此刻与慕容徵比斗的少年容貌清俊,剑法精妙,虽然年纪轻轻却能仗剑接下慕容徵的剑势而未露半分败迹。李宓见识过慕容徵的武功,是以对那少年的身手大为惊奇,忍不住噫呼出声。
只听一声厉喝:“且住!”那少年忽然收剑跳开数尺,慕容徵随即罢手,刷地声还剑入鞘,端地干净利落。
那少年浓眉一扬,面露鄙夷之色,说道:“想不到堂堂裁云剑,居然也需使这等卑鄙伎俩!”慕容徵眉头微蹙,那少年已指着从冷杉林后缓慢踱出的李宓道:“你若自问打不赢我,弃剑认输便是,何必招来帮手暗中埋伏?”
李宓听那少年不问青红皂白就随口编派,且口气狂妄,目中无人至极,心中暗暗动怒,正待出言教训,慕容徵已微微一笑道:“输赢于我并无多大意义,只是连累李兄枉作小人,那可大大不该!”手指微动,也未见他如何拔剑,如何出剑,只听“锵”地声,那少年手中握着的长剑突然一断为二,半截剑头当啷落在了地上,而慕容徵的剑仍旧归于鞘内,从他拔剑、递招、断剑、收鞘,快得当真只在眨眼之间。以李宓的修为,也只能看清他一连串的动作,他自问若将少年的立场换作是自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包保无失。
时隔五年,李宓再次目睹挚友的剑法,竟是更胜当年,心中激动,忍不住脱口赞道:“好一招‘孤雁惊鸿’啊!”
少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怒斥道:“好你个慕容徵!这是我掌教师兄赠予我的佩剑,你胆敢将它折断,你未免也太不将我昆仑派放在眼里啦!”李宓闻言大愕,他没想到这少年来头不小,竟是昆仑门下。
昆仑掌教阮绩韬数年前曾鼎立襄助朝廷败退吐蕃大军,在青海一带威名远扬,无人不知。阮绩韬武功奇高,昆仑派门下弟子众多,但与他平辈的却只有他的四位师弟,“阮、闵、陆、郑、刘”江湖并称“昆仑五居士”。
李宓暗忖:“瞧这少年的年纪,莫非是五居士中最小的师弟刘勉旃?听说他因为入门较晚,是以武功尽数由阮绩韬代师亲传,他年纪最小,四位同门师兄都极为宠他,慕容兄一时大意削断了他的宝剑,他若回去跟师兄们胡说八道,这……这恐怕立时便要招致一场事端!”他知道以慕容徵的脾气一旦倔起来,未必会把昆仑派放在眼里,说不定还会一气之下杀上昆仑肆意挑衅一番。慕容徵的武功虽然高,但昆仑好手不下百计,他以一挡百,如何能敌?不由替好友的暗暗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