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再度攻打龙尾关乃是在七日之后。李宓仍是亲自领兵上阵督战,何履光留守后营,负责看管粮草。
这一次,不待那使飞钩的白衣人出现,唐军已架好云梯,却不推往城沿。漫天箭羽乱飞,李宓勒马远观,见战况激烈,一时难分胜负局面,便弯腰问跟前一名亲兵道:“刘勉旃何在?”亲兵回道:“已由一千军士掩送至城下!”
李宓难掩兴奋,脚踩在马蹬上站直身子,极目远望,口中喃喃的道:“但愿能一击奏效!”说话间,只听“磅”地一声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巨响,似乎脚下站立的地皮都能感觉到一阵颤动。李宓喜出望外,振臂呼道:“放火箭!”一声令下,当即城下所有弓弩手纷纷换上箭头事先绑上易燃物的羽箭,嗖嗖声中将带着火球的箭枝如蜂蝗般射上城头。
惨叫哀号声中,又一记“磅”地声巨响,整个龙尾关像是被狠狠震了下,城头的守卫惊惶失措,推搡攒动。李宓眼见时机成熟,即刻下令全军将云梯架上城头,全军大举攻城!
将士们的呐喊声仿佛让他提前感受到攻下龙尾关的喜悦。
恰在这时,城头上忽然徐徐飘落一朵白云,李宓定睛一看,却是一身穿白衣之人从高高的城头上一跃而下,那人轻功卓绝,身轻如燕,姿态轻盈,只一晃眼便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李宓眼皮突地一跳,大叫一声:“不好!”
此时在离龙尾关城门约莫三十丈之遥的一段城墙下,刘勉旃正手持一柄造型古怪的巨型重锤,迎风而立。许是耗力太甚,他已然大汗淋漓,面带疲色。身后,负责守护他的一千军士正与闻声赶来的南诏守兵,城上城下互作攻守。刘勉旃心无旁鹜,自由唐军士兵用铁盾作掩,替他挡住不断射下的飞石箭矢。
深吸一口气,力沉于臂,刘勉旃猛然大喝一声,手中巨锤磅地下第三次砸在城墙之上,此段城墙虽然地处偏僻,但打从砸响第一记重锤之后,已然惊动南诏守将,眼看城头支援的南诏兵卒越来越多,若不能出奇制胜,速战速决,此次奇袭必然失效。
刘勉旃一心想在唐军中有所作为,仿效当年掌教师兄般闯下赫赫功绩,从此名扬天下,是以不敢有丝毫懈怠。眼看这段墙垣被他三记重锤已砸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只消再给予一记重击,唐军便可破墙而入,他心中窃喜,正欲全力再予施为,哪知手臂才在空中抡出一道弧线,便听一记“嗤”地弹石破空之声划响,他肘臂间猝然剧痛,胳膊无力举高,那重达两百多斤的巨锤随即脱手飞出,砸中两名正在作战的唐兵,二人顿时折骨脑裂,一命呜呼。
刘勉旃面如死灰,一方面是因为耗尽体力,另一方面则是惊惧偷袭之人的武功高绝,他自知即便是在自己体力充盈之时也未见得是这人的对手,但少年心性,他又向来孤傲,岂肯轻易服输,嘴里强自喝道:“来者何人?”
只听一阵咯咯咯的肆意笑声由远及近,笑声起时还觉得离得很远,笑声方止,刘勉旃眼前一花,一道白色人影已俏生生的立在他的面前,笑道:“我道是什么东西有如此威力,原来是巨型破城锤!能使得这般笨重的铁家伙,可见你小子也非寻常之辈!快快报上名来,若是听得顺耳,说不定我还能饶你一条小命!”
刘勉旃想不到来者竟是位白族女子,只见她头扎白色头巾,上身着白色紧袖上衣,外罩了件红色的右衽坎肩,腰系同色绣花短围腰,下着白色宽裤,足穿绣花百节鞋。乍一看她相貌甚为普通,除了肤色较白之外毫不起眼,但细一打量,便会发现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竟隐隐透出威仪之色,这种令人望而却步的气魄绝非一名普通白族女子所能拥有。
刘勉旃被她冷眼这么一扫,竟从心底生出一种想开口而偏又说不出话来的巨大压力,他喉头咯咯响动,咽下一口唾液,俊面上闪过一抹狼狈的神情。
这时十余名手持长枪的唐兵正围上去预备攻击那名白族女子,她却瞧也不瞧一眼,嘴角挂着一种蔑然的不屑,柔夷轻轻一挥,那十余名唐兵便惨叫着朝四面八方跌了出去。
刘勉旃看得心寒胆颤,勉强鼓足一口真气,喝道:“兀那妖女,昆仑刘勉旃在此,休得猖狂!”为今之际,他直指望能凭借着昆仑五居士的威名将那白族女子暂时喝退,哪知那女子闻言只是稍稍一怔,继而大笑道:“我还道是谁有那么大的口气呢!别说是你小小的刘勉旃,今日便是你大师兄昆仑掌教阮绩韬亲临,见了我也需得恭恭敬敬,礼让三分!”说话间,她身子倏地拔高至半空,脚踩虚浮,却久久未见其身子坠落,此等惊人的轻功,别说刘勉旃从未见识过,便是听也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