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忍不住趴在床上写了一封信,就在给他和不给他之间游移的时候,信落到了胖企鹅手里——她以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那次我恨死了胖企鹅,她扼杀了我美好的初恋,那晚,我一直叫她汉奸。
高三最后的日子,我再没有正眼看过她,并因为怨恨她赌气要考到她考不上的大学。摆脱她的念头渐渐替代了我对那个男孩的喜欢。
夏天的那个黄昏,我和胖企鹅各自疲惫地离开考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谁都没有再看谁一眼,我们就这样在彼此的怨怼里,走完了我们的少年时光。
没有人知道我和她,曾经一起“战斗”过那么多年
考去了武汉大学,离家几百公里的城市,是很好的学校,据说五月校园里会开满樱花。
推开宿舍门的时候,莫名地停顿了一下,探头看屋内,并没有那个胖胖的身影,笑自己,世界那么大,我没那么倒霉的。
去水房洗头,低头洗着洗着,哗啦啦的水声里,分明觉得气氛异样起来,怔了一会儿扭过头,胖企鹅的眼睛正贴在我身后,说:“真是你啊?”
我和她,真是阴魂不散,考了一所大学进了一个系,还分在了同一个楼层相对的宿舍。那一刻,我不再气,只觉哭笑不得。其实算来算去,哪里又是巧合呢?我们一直成绩相当,爱好类似,志向相同,这样的结果实在不算意外。幸好两人不同班,这让我小小松了一口气。
这样相安无事,走在同一个楼道里,没有人知道我和她,曾经一起“战斗”过那么多年。
开学一个多月后,十一长假又逢中秋,等我醒悟过来跑去火车站,被告知,连路过车的站票都卖光了。
黄昏,我的心随着她们一个个离开渐渐慌张起来,我开始恐惧会不会那一栋楼里只剩下我自己。我感觉很想哭。
听到敲门声,转头去看,竟是胖企鹅,半个身体在门里,半个身体在门外,试探着朝里看。我把头转回来,懒得同她搭话。结果她先开口,问:“你,你不回家过节啊?”
“没买到票。”我翻了她一眼,这下她该高兴了。
“这,这样啊。那我,我刚好也没买到票,要不,咱们,这几天咱们一块儿过吧。”
奇怪,她什么时候变得结巴了?
想了半分钟,竟然没有拒绝她,可见这样的时候,内心真是脆弱,连一个我努力摆脱了十几年的人都不能拒绝。终归,她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认识了许多年。
我挪开一点空让胖企鹅坐下,她嘿嘿笑两声,看着我说:“你还是有点像假小子,把头发留起来吧,要不没男生追的。”
我白她一眼:“这么多年你还像胖企鹅呢,也不减减肥。”
忽然我们都笑了,这么多年两个人在一起同路走着,谁都没有摆脱谁,总以为心里真的隐藏着很深的怨怼,但并不是那样的。那些怨怼,根本轻得没有任何分量。
冬天出生的孩子,要相互温暖
那天晚上,我把被子枕头搬到了胖企鹅的宿舍,和她头对头地躺着聊天,原来我们有那么多话可以说,因为我们有着那么漫长共同走过并彼此见证的光阴。我们是看着彼此长大的。难道不是吗?
一个话题一个话题地转来转去,忽然就转到了我的那一封让我恨过她的情书上,她说:“其实那时候我真没想别的,我就是怕你分了心耽误学习,怕你……结果你骂我是汉奸,还骂了那么多遍……”
两个人就哈哈地笑起来。那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如同两个并肩行走的爱人,走了多年后,才真正牵到对方的手。
竟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10点半,那样舒适安然地睡在胖企鹅的身边。醒了,爬起来找她,她不在,应该去洗手间了。她的枕下,一本书露出天蓝色的一角,我不想起床,索性拿了书来看。翻开,中间夹的什么掉下来,以为是书签,低头去捡,却是一张车票,目的地是我们家乡的小城,时间是昨天晚上8点半……
把车票夹进书里,把书在她的枕头下重新放好。我无端地想起多年前幼儿园老师说,你们都是冬天出生的孩子,要相互温暖。
我就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