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骇笑。
吃过点心,姑侄俩便告辞,于夫人送她们到门口,平平趁机问:“他叫什么名字?”
于夫人微笑:“他叫梁建国。”
2
从那天起,平平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决定重新振作,把耽误的功课从头拾起,再次尝试去认识新的朋友,唯一可惜的是,身形不复苗条。
但生活刚有点起色,姑母就病发了。似有预感,她同平平说:“难怪当日我同于夫人说想与你相依为命的时候,她不置可否。”
姑母进入医院动手术,平平暗地里找到于夫人家去,她想知道更多。可这一次,来开门的是一名少妇。于家搬走有好几个月了。
平平呆了半晌,内心苦涩,兴致索然地回家。
姑姑在三个月之后离开了她。这次沉重的打击反而使平平镇静下来。
她不但要应付功课,还需照顾自己的起居。还在报馆找了一份晚间兼职,做到十二点才能下班,第二天清早又要起床。公寓已经退掉,住到宿舍去,加紧申请助学津贴,到处奔波,心力交瘁。
在一个星期六下午,她实在忍不住,乘车到油麻地,找到那一列米庄,逐间问过去。她并不完全相信于夫人的话,但这一段日子她所承受的压力实在已经超过她的负荷,她想知道是否真有梁建国这个人,他仿佛是她唯一的救星。她对每一间米铺的伙计说:“我找梁建国。”有人答:“我们老板姓庄,到泰国办货去了。”也有人笑:“没有这个人,连伙计都没有姓梁的。”
走得累了,平平深深叹息,当日应该追问于夫人梁氏的宝号叫什么。
最后,平平来到一间叫和利隆的米庄。
她说:“我找梁建国先生。”一位中年妇女前来打招呼:“哪一位找梁建国?”平平大喜过望:“你们姓梁?”那位太太上下打量平平:“不错,我们姓梁,建国正是小儿。”
平平鼻子发酸,神色异样:“请唤梁建国出来。”
平平紧张得不得了,她要见到他了,他注定是她未来的配偶,即使还要再等十年,也可以先同他做忠诚的朋友——他可以听她倾诉,为她分析问题,分担她的压力。平平紧握双手,等了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问:“谁找我?”
平平吃一惊,蓦然回首,只看到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那男孩圆脸杏眼,稚气未除。
平平的双眼睁得老大:“你是梁建国?”
小男孩还顶不耐烦:“我正看卡通节目呢,你为何找我?”
平平耳畔“嗡”的一声,强作镇定。错了,于夫人的预言不对,十年后,平平已经三十出头,这名小小梁建国却不过十六七岁,怎么可能!平平连忙站起来:“对不起,我找错人了。”她脚步虚浮地离开了米庄。
回到宿舍,出了一身汗,又累又急,忍不住大哭一场,了结此事。
3
只有她自己了,以及她的一双手。
一年半之后,平平手持文凭毕业,报馆负责人十分欣赏她,平平顺理成章成为全职职员。她再也没有见过于夫人,也忘记了于夫人所说的话。报馆的工作繁复琐碎,平平明显消瘦下来。在一次访问中,平平认识了纱厂少东家邓熊照。
平平认为她在恋爱,那股喜气,连同事都觉察得到。她分外注意仪容,从前对工作的专注转移了阵地,精神全部放在邓先生身上,一过下午六点就坐不住,想下班。报馆一连派下来三个任务,平平都给推掉,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本市去追新闻。四个月后,报馆升职的是另外一位记者。平平耸耸肩,并不在乎。
在一个傍晚,平平接到神秘电话,一位女士约见她,说是有关邓熊照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