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汉娜轻叹一声,“连它妈妈都不愿意照看它,这小家伙真可怜。”
埃文的笑容消失,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他转过身,迅速掩饰自己的情绪,说道:“快下来吧,汉娜,免得待会儿真摔了。迈克到里面打听情况去了,看看他能不能弄清楚谁是这些山羊的主人吧。”
小女孩这才爬下拖车,“也许迈克会空手而归呢。”她的脸色变得阴郁起来。
“它们最有可能属于马斯特森太太家。”
这话使得汉娜越发拉长了脸,不高兴地说:“那可好了。她说不定又会起诉我们。”
“汉娜,”埃文责备的神情使我想起了他的祖母,“够了,别说了。”
“好吧。”显然,她并没像对待维尔莉特那样,直接无视她埃文伯伯的话。
“不过我们可以确保不让它挨饿。我们得先给山羊妈妈挤奶,如果有需要,还得帮它找个奶瓶。”他再次转身面向我时,脸上的阴郁神情已经一扫而空,“你给山羊喂过奶吗?”
“简直不要太多。”羊奶皂和羊奶膏是祖母在跳蚤市场出售的商品之一。她还会用秘密采集点摘来的草药,制成能治疗关节炎、支气管炎、疝痛、发烧及其他疾病的医用合剂。母亲离开以后的那些年里,我的众多遗憾之一便是,当时只顾着避开祖母,没从她身上学到什么传统手艺或是采集和处理野外植物的方法。
“那可派上用场了。”埃文朝我投来欣赏的眼神,使我莫名感到目眩神迷。
汉娜透过板条间隙抚弄着小羊羔软软的鼻子,说道:“珍妮·贝丝是从纽约来的。”
我脑子里顿时响起了警报。事情好像突然往前推进了一大步,眼看着就要揭开正题了。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让他从汉娜嘴里听说我此行的目的。海伦的警告仍在我脑海里回荡:“埃文有时候会非常固执。”
埃文饶有兴致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没有怀疑或是冷淡,只是觉得挺有意思:“是吗,一个会养山羊的纽约姑娘?”他双手插进牛仔裤口袋,站在那儿看我到底会如何回应。
“我在图瓦什一带长大。小时候家里养过羊。这次回来,也只会待上几天。”也许是我自作多情,可他听到最后那句话,似乎感到有点扫兴。我有些好奇,这地方每隔多久会有客人来——每隔多久他才会和别的什么人说上话。
“哦,是吗,这个时节湖边的景致确实挺美。”他仔细地看了看我,眼里不再只是单纯的好奇。他开始认真琢磨起来,试图弄懂我的意图,试图厘清整件事情,“只不过,‘武士周’期间有些不太清静。”
“哦,她不是为‘武士周’而来的。”汉娜把注意力从山羊身上转到我们这边,“珍妮·贝丝是到这里来谈工作的。”
一记无情的铁拳狠狠砸中我的腹部。幸好,埃文似乎在注意什么别的事情。先前那个矮壮的牛仔,迈克正从马厩里走出来。
“‘黑莓’怎么会系着马鞍,套着马笼头跑到牧场里去了?”他在车道对面大喊。
“啊,糟了!”汉娜急忙走向马厩,和迈克一起猛追‘黑莓’。
“是我的错。”我主动承认,“我担心如果绑得太紧,它会使劲挣脱把缰绳拉断,所以就只随便绕了几圈。”
然而当我转过身,埃文却并没看着奔向牧场的迈克和汉娜,相反,他正一脸认真地望着我,正色问道:“什么样的工作?”
我的思绪凌乱不堪,肾上腺素极速上升。这和我事先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我喜欢自己掌控谈判的节奏。这也是我能成功谈判的原因。可现在他既然问了,我也不好撒谎骗他吧,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是为一份书稿而来的。”
“你是做出版的?”他像说脏话似的吐出这句话,抽出插在口袋的两手放在腰上,忿忿地紧咬着牙关。
“是的,没错。我只需要占用你五分钟时间。我是一名编辑,来自蔚达——”
“你还哄骗我姑婆把你带到这儿来了?”他俯身逼视我,使我不得不向后仰伸长脖子才能勉强看着他。
“不是这样的,哈尔先生,海伦和你祖母都希望或许我们可以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