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色凄迷。
冷雾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升起的,一个人静静地站立在雾里。
一个阴沉沉的人,一张阴沉沉的脸,眼睛却锐利得好象专吃死尸的几鹰。
高立一开门,就看见了他。
他几乎和两年前完全没有改变。
高立从未想到他居然会真的站在门外等着,就好象一个专诚来拜访的朋友,等着主人来开门一样。
可是他眼睛看着高立时,却象是几鹰在看着一具死尸。
高立道:"你来了。"麻锋道:"不错,我来了,我迟早总要来的,无论谁在我肚子上刺了一剑后,都休想还能太太平平地活下去。"高立冷冷道:"你还能活到现在,总算已不容易。"麻锋道:"的确不容易,你永远想不到我这条命是花了多少代价才换回来的,所以我们现在更不能死,也绝不会死。"他的瞳孔在收缩,眼睛充满了怨毒,忽又问道:"小武呢?"高立道:"你想找他?"
麻锋道:"很想。"
高立嘴角似也露出一丝奇特笑意,淡淡道:"只可惜你已永远找不到他了。"麻锋道:"为什么?"
高立道:"你想不出是为了什么?"
麻锋动容道:"难道他已死了?"
高立冷笑道:"他若不死,现在怎么还会放过你。"麻锋的脸突然扭曲,就好象又被人在肚子上刺了一剑。
高立道:"他虽然死了,但我却没有死。"
麻锋长长吐出口气,道:"不错,你没有死,幸好你还没有死,这两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求老天爷保佑你们活得长些中他每个宇里都充满了恶毒的怨恨,令人不寒而栗。
高立发觉自己的掌心在流汗,所以立刻大声道:"你本该求我快死的,因为我若不死,你就得死,现在你已非死不可。"麻锋冷笑。高立也在冷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做错一件事,就已非死不可,你却已做错了三件事。"麻锋淡淡道:"我在听着。"高立道:"第一,你不该一个人来的,第二,你本该用双双要挟我,现在却已错过机会;第三,你更不该这样子来敲我的门。"麻锋点点头,道:"有道理。"
高立道:"你本来也许有机会暗算我的……"
麻锋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我根本不必暗算你,也不必用你那宝贝老婆要挟你,因为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高立大笑。
麻锋道:"这两年来,我每天都苦练六个时辰,你呢?"高立的笑突然停顿。
麻锋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现在还活着,只因为我现在还不想教你死。"高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忽然觉得很不舒服,麻锋的态度越镇定,他越不舒服。
麻锋逼人的目光离开厂他。正在仰视着凄迷黑暗的夜空,过了很久,才慢慢地接着道:"你还有七天可活。"他声音中带着奇异而可怕的自信,就象是法官在对犯人下判决。
高立又笑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使自己笑出声来。麻锋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悠然道:"再过七天,就是月圆了,我杀人通常都喜欢等到月圆的时候。"高立冷笑道:"你也许等不了那么久。"麻锋淡淡道:"也许,但我想你也不必急着要死,你一定还有很多后事要料理,你老婆也一定不愿意你现在就死。"最后这句话就象是一根针,一下子就刺入高立胃里。
他只觉自己的胃在收缩,似已将呕吐。麻锋道:"我可以留在这里等七天,这地方至少还很干净。"高立道:"你说什么?"麻锋道:"我说的是无论如何,能再活七天总是好的。"高立看着他。
其实他根本没有笑,但脸上却总是带着种阴险、恶毒,却又充满自信的笑意。
也正是这种奇异的自信,使他整个人变得更危险可怕。
麻锋缓缓道:"七天,整整七天七夜,已经可以做很多事了,你若安排得很好,那么就算你死了,你老婆还是可以活下去的。"高立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枪。
枪上的灰尘已抵净,但却连那闪动的光芒看来都是虚弱的。
他抬起头,冷汗立刻沿着面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