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是轻道:“得手了,大人请看。”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只不起眼的小灰布包放于书桌烛台下,解开活结,里面露出半只黄澄澄的虎符。
郑中溪俯身下去仔细看了半天,这才满意地“呜”了一声,亲自动手打上死结,收于怀中,顺便掏出袖子里的银票摊给那人。
那人小心接过,拿到灯光下仔细鉴定了,帽子阴影下的嘴角明显地弯了起来,轻快地道:“自此小的不是公公了。”
郑中溪微笑不言,亲自给他打开书房门,道了声“请,久留不祥。”
那人连连点头,跟着亲信小厮消失于夜色中。郑中溪不担心他,虾有虾路,蛇有蛇道,这种人自然有办法黑夜混出城去。
郑中溪自己换上粗布衣服,也不带任何随从,悄悄从边门出去,吩咐亲信小厮守着门等他回来。出门后,他便径直走去粥粥的客栈。外面虽然有月亮照着,但是郑中溪心怀鬼胎,不敢提着灯走,再说他多年未独行夜路,又兼老迈,这一路虽然不长,却是走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客栈门口,看见明晃晃的两个灯笼,想喘口气稍微端正点仪容再去敲门,不想门却是带眼睛似的,自己开了,门中露出钱修齐紧张而严肃的脸。
郑中溪摆手叫他不要出来,自己快步走了进去,急急掩上门,轻道:“快这个僻静房间。”
钱修齐领着郑中溪进入后面私宅,见里面灯光灰暗,若有若无,早有两女子迎在院子门口。郑中溪虽然不认识她们,但早从钱修齐口中知道了这两人是谁,是以进门遇见,便振衣端容,正正地拜了下去。王秋色忙一把抬住他,轻而急促地道:“郑大人折杀民妇了。”说话间一直托着郑中溪不让他在拜下去。
郑中溪只得严肃地道:“不在朝堂而共朝堂之事,忧天下人之忧,当得起老夫一拜。不过今天事情紧急,也不客套。这是虎符,你们谁去?”
王秋色道:“早就在准备着这一天,所以我们已经安排好所有后事,一起护送虎符去北疆。马已经拉到城外侯着了。”王秋色没说的是,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抄家灭门的准备,所以婴儿送去安全地方抚养,怕粥粥心疼钱财,能变卖的也都换成了银票,只等着做这等泼天大事来。
郑中溪定睛一看,果然三人俱都是劲装打扮,把个原本粉团似的小生钱修齐也衬得英姿勃勃。听他们既然已经做好最决绝的准备,郑中溪放下心来,把攥得死紧的虎符交给王秋色,因为依他老辣的眼光看出,王秋色是三人中的头脑。王秋色接过虎符,低声道:“大人放心,民妇的丈夫也在刘家军中援手,不说民妇忧国忧民,即便是为了救丈夫的性命,民妇也会豁出性命保虎符安全的。”
郑中溪听了更是放心,这个他前几天招蒋懋商议时,听蒋懋详细说起过,所以才会放心交她们护送。此时用谁都不行,用谁都要提着一把汗,只有交给休戚相关的人才是最可放心的。何况他们还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和神秘的江湖路数。
郑中溪不敢多留,拱手一一把三人好好看了一遍,立刻离身回去郑府,这一夜,是他最近一来睡得最好的一夜。最早的时候是下决心的犹豫,然后是步步策划,务求不出纰漏,随后是心情紧张地交付实施。道现在,大事交付,身后事早有打算,也不愿意多想,睡个舒坦觉再说。
而王秋色则与潇子君和钱修齐连夜从秘道出城,神不知鬼不觉潜到城外,钱修齐自回扬州,王潇两女则打马如飞,靠着神马一头醉撑着,星夜直奔陈四大营。这条路两人以前从草原出来走过,那时候是受刘仁素追杀取道草原,受特穆尔协助,而如今时过境迁,却变成助刘仁素对抗特穆尔。想到这些,两人偶尔的言语交谈中自然是感慨万千的。
因为有郑中溪早一步派人飞马布置,所以陈四一早就派人等候在路上迎接,陈四也是深知潇子君治马之术之高超,所以一刻都没耽误,果然迎接的人才到陈四指定地点驻马,两女便已飞马赶到,几乎是一丝不差。军营虽然还是主帅当道,但下面早暗中已是陈四的天下。王秋色与潇子君一路无阻地被带到一个小房子里见了陈四,交上半只虎符。陈四接过置于怀中,大大地施了个礼,吩咐手下安排两人食宿后便雷厉风行展开行动。
走在半路的陈四掏出胸口深藏多日的,由郑中溪偷偷交给他,海地并不知情的伪圣旨,直奔中军。中军里面,主帅正莫名其妙地看着一群不请自来的手下询问,见陈四进门,正要发问,陈四早一个眼色抛给那些他刚刚安排进入中军的将领,那些人会议,看似散散地分部妥当,其实却是封住了主帅前后左右的退路。陈四见此才高举伪圣旨大声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