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赶紧满足了他的要求。接着,队长下令动身回营,他向马铁奥道别,马铁奥没有答理。队长便加快步伐往平原方向走了。
过了将近十来分钟,马铁奥才开腔说话。孩子惶恐不安,时而看看母亲,时而又看看父亲。父亲则拄着火枪,满腔怒火地逼视着儿子。
“你干的第一桩事很漂亮嘛!”马铁奥终于说了这么一句,声调平和,但了解他性格的人,听起来却不寒而栗。
“爹!”孩子叫唤了一声,噙着眼泪走近他,就要跪倒在他膝下了。
马铁奥朝他大吼一声:
“别靠近我!”
孩子停步下来,呜咽而泣,僵立在那里,离他父亲几步远。
做母亲的走过来了,她刚刚发现儿子衬衣里露出一截表链。
她厉声问道:“这块表是谁给你的?”
“队长表叔给的。”
马铁奥将表一把夺了过来,使劲往石头上一扔,将表摔得粉碎。
“老婆,这孽种是我的儿子吗?”他问道。
孩子的妈一听此言,原本褐色的脸颊一下涨成了砖红色。
“你在说什么呀?马铁奥,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既然是的,这儿子就是咱们家族里第一个出卖朋友的叛徒。”
福尔菊纳多哭得更厉害了。马铁奥那狠狠的目光始终盯着儿子。终于,他把枪托往地上一撞,然后扛起枪就走上去丛林的小路,并喝令福尔菊纳多跟着他走。儿子乖乖地服从了。
做母亲的追上马铁奥,抓住他的胳膊。
“他是你的儿子啊!”她声音颤抖着对马铁奥说,同时用自己黑沉沉的眼睛紧盯着丈夫的两眼,似乎想看出马铁奥内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别管我,”马铁奥命令道,“我是他的父亲。”
吉乌赛芭拥抱了儿子,然后哭着回屋了。她跪倒在圣母像前,虔诚地进行祈祷。这时,马铁奥已经沿着小路走了二百来米,到了一个小山沟。他用枪托试了试地面,发现泥土松软便于挖坑,觉得这个地点便于将自己的意志付诸实现。
“福尔菊纳多,到这块大石旁边去!”
儿子照他的命令做了,然后跪了下来。
“念经吧。”
“爹,爹,不要杀我。”
“念经吧。”马铁奥又说了一遍,声音很可怕。
孩子呜咽着,结结巴巴背诵了《天主经》与《信经》。他父亲在他念到每一段的末尾时,便大声回应一句“阿门”。
“你会背的经文就这些吗?”
“爹,我还会背《圣母经》,还有婶婶教我的祈祷文。”
“那要背好半天,别管了,念吧!”
孩子用细微的声音念完了祷文。
“你念完了吗?”
“噢,爹,饶了我吧,宽恕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会去拼命恳求班长叔叔,要他饶了被抓的吉阿内托!”
他的哀求还没完,马铁奥已经把弹药装进枪膛,一面瞄准儿子,一面对他说:
“愿天主宽恕你!”
孩子绝望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去抱自己父亲的双膝,但已经来不及了。马铁奥扣动扳机,孩子应声倒地而亡。
马铁奥对尸体不看一眼,掉头就往家里走去,准备拿一把铁锹来埋葬儿子。他刚走了几步,便碰见了听见枪声即惊恐奔来的吉乌赛芭。
“你干了什么呀!”她惨叫了一声。
“伸张正义!”
“他在哪儿?”
“在山沟里。我马上去把他埋掉。他是按基督徒的方式去死的,死前念了经。我会请人为他做一台弥撒的。去通知我的女婿迪奥多罗·比安契,要他搬来跟咱们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