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明天老师们就要到乡里集训,他们这个时候上山,余志觉得很奇怪。
从进屋开始,他们母子俩一直在低声争吵。
余志向邓有米和孙四海报告,他俩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黑之后,余志去撵那只还在外面撒野的猪,听到蓝小梅在骂蓝飞,虽然没有用很脏的话,那语气却是十分难听。
蓝飞的火气也上来了,猛地推了蓝小梅一下,将蓝小梅推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蓝飞后来跪在蓝小梅面前也没用。
蓝小梅在操场上站了半夜,下半夜才到女生宿舍睡下。
余志听得很清楚,她根本没睡,一直在小声地哭。
早饭后,李子来给孙四海送治感冒的草药,余志才听说,这几个人可能又在为转公办教师的事闹矛盾。
心里有数了,余校长将余志做的午饭三下两下扒进嘴里。
刚放下碗筷,蓝小梅就像押犯人一样。
推着蓝飞进来了。
“你给余校长跪下认错吧!”
蓝小梅用柔柔的声音命令蓝飞。
余校长被吓住了,赶紧上前拦住。
“小畜生,你要是不跪,妈就不要这张老脸,替你跪!”
说话时,蓝小梅真的要将身子倾倒下来。
“有事好说、好商量,真要行礼,就鞠躬吧!”
余校长哪见过这阵势,嘴里说着话,一只手拦着蓝飞,另一只手还要抱住蓝小梅,不让她双膝着地。
余校长不敢太用力,又不能不用力。
蓝小梅在他怀里颤抖得很厉害,一双手凉得像是冬天的萝卜,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从明爱芬死后,余校长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事实上,明爱芬死之前好几年,就不能称作女人了。
蓝小梅软软的身子让余校长更加手忙脚乱,情急之下,只好让余志去叫孙四海。
一直朝天看着不肯吭声的蓝飞,回头吼了一声:“你这样子才丢脸哩!”
蓝小梅一愣,连忙从余校长怀里挣脱出来,虽然站稳了,手脚却颤抖得更厉害,嘴里不停地骂着蓝飞。
余校长严肃地说:“蓝老师这样说就不对了。男人膝下有黄金,可你想过母亲膝下有什么吗?未必当妈妈替儿子下跪是理所当然的?”
蓝飞终于伸手去扶蓝小梅。
却被她一巴掌推开。
余校长搬来一只凳子,让蓝小梅坐下说话。
蓝小梅伤心地指着蓝飞,要他自己说。
到这一步,蓝飞又将嘴闭得死死的。
余校长心里有数,他劝蓝小梅,让蓝飞来界岭接受锻炼,就应该是各个方面,有艰苦的,还有不艰苦的,有没有利益的,还有有利益的。
蓝小梅说:“无论如何。做人不能太无耻!”
余校长说:“是呀!蓝老师刚来界岭小学,我就离开,在外人看来这样做确实不妥。可这也是蓝老师给我一个机会。教书的人也要有眼界才行,成天在山沟里待着,教出来的学生也会木头木脑的。不是蓝老师来,我们哪会想到当老师的也要培优!以往,外面人说界岭的人不是女苕就是男苕,觉得是受了侮辱。真的到外面去一看,才明白我们早已跟不上潮流。所以,这一次,上面又给了界岭小学一个转正的名额。万站长反复征求我的意见,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蓝飞比我们更是人才。所以,我就推荐了蓝老师!”
蓝小梅说:“余校长,你这是在打我的老脸呀!”
余校长说:“这是学校的事,你只是家属,不相干的。”
蓝小梅说:“儿子是我养的,出了问题,当然有责任。”
余校长说:“那是当然,所以,我正要对你说感谢哩!”
蓝小梅说:“老余,你刚打我的脸,又往我心里捅刀子!”
余校长说:“我哪里做错了,你就直说好了。”
蓝小梅说:“也罢,小畜生不说,我替他说。他不该瞒天过海,将大家的转正指标,私自独吞了。”
余校长说:“有些事你还不清楚,我想你是冤枉蓝老师了。”
余校长拿出万站长的第一封信,让她看信封上日戳和信中内容。
蓝小梅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又从头到尾再看一遍,越看越不相信。
余校长在一旁说:“万站长的字,你应该很熟悉,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