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校长轻轻一笑,他就软了下来,小声骂了一句粗话,抱怨老天爷为何要让自己遇上余校长和孙四海,而不是望天小学的胡校长。
余校长继续说:“我就晓得你下不了这个手。我不要,你也不要,就剩下孙老师了。不信咱们就试一试,真的到了这一步,就算我俩磕头请求,孙老师也不会答应。若是答应了,他就不是王小兰所爱的孙四海!”
孙四海有苦难言,王小兰的确这样说过,最应该转正的人是余校长,其次是邓有米,假如孙四海想超越他俩。
哪怕一下子成了大学教授,她也要蔑视孙四海,连他的笛声都不会再听了。
余校长最后说:“在省里我就想清楚了。所以,我也懒得去争这些了。”
余校长将万站长的第二封信拿出来给大家看。
没有一点编造地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邓有米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开大会当众宣布,不能只通知某个人。
所以,他还是怀疑万站长是故意露出破绽,让蓝飞有机可乘。
孙四海不想再说这些,将话题岔开:“我注意到蓝小梅临走时的眼神,很是含情脉脉呀,只是没看清她在瞄着谁。”
邓有米说:“不是你,就是老余,总不会是我吧!”
余校长乐哈哈地说:“那也不一定,你这个偏房想转为正房,不正演着一出好戏嘛!”
晚上,几个人索性在余校长家小聚。
喝了点酒,大家心情复原,开始认认真真地谈论下学期的工作。
按余校长的所见,省实验小学,最大的不同就是学生们几乎都在校外参加各种培优班学习,从一年级到六年级,莫不如此。
这类培优班全是收费的,价格贵得惊人,界岭小学当然学不了。
倒是叶萌的遭遇对余校长很有启发,界岭这儿,山高皇帝远,人心所向,重在天伦。
大家说得好好的,孙四海又开始扯闲话,他说余校长不再是老狐狸了,而是狐狸精。
老狐狸只会骗人,狐狸精却能迷人。
孙四海一说,邓有米就笑起来。
原来,他俩之前就商量好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不理余校长那一套,先往乡里闹,乡里解决不了,就去县里,再不成就去省里,总之不能被人骗去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余校长突然担心起别的事情来,他要孙四海千万别再拿蓝小梅开玩笑。
孙四海立刻板起脸,说以后再也不了。
邓有米却笑着说,人家儿子都那么大了。
还在乎几句没油盐的话。
余校长想笑又笑不起来,直到睡着之后做起梦来,才好好地笑了一场。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一起下山去乡里集训。
神情忧郁的蓝飞在细张家寨等着他们。
到了乡教育站,早早赶来的民办教师们正围着万站长诘问不已。
万站长反复说,这次集训,特意多安排一个程序,让所有到会的老师用无记名投票方式对自己的工作进行测评,如果满意度达不到百分之五十,他就辞职,回界岭小学教书。
尽管这样,大家还是不满意。
看见余校长来了,带头的胡校长更起劲了,非要余校长在同病相怜的民办教师面前讲几句。
余校长就将界岭小学民办教师转正情况对大家说了一遍。
听说他们一致同意将机会让给蓝飞,民办教师们突然安静下来。
余校长就将省报王主任写的那篇文章主要内容复述了一下。
他特意说,王主任很想将民办教师形容成当代的民族英雄,因为怕犯忌讳,最后落笔时稍收了一点,但也是很了不起的民间英雄。
大家听了余校长的话,眼圈都红了。
最后,余校长说:“我就不相信那些制定政策的人,会对民办教师的贡献始终视而不见!”
危机四伏的教师集训,突然变得风平浪静。
虽然民办教师们不再为难万站长,计划中的民意测验还是照常进行。
投完票后,大家推举胡校长上台监票,余校长唱票。
最终结果是,万站长既不用辞职,也不用去界岭小学教书,还是继续当教育站站长。
集训结束后,蓝飞没有跟他们一起回界岭,一个人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路过细张家寨,老远就看到蓝小梅在家门前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