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江南,朦朦胧胧间凝聚着玲珑剔透的水气,在薄薄的雾气中,清脆悦耳的鸾铃声当啷当啷,由远及近。
守城的小兵打着哈欠,将城门拉开一条小缝,鸾铃声即止,门缝里有个青色的身影微微一晃,一个青衣儒衫的年轻书生牵了头小花驴,优哉优哉的踱进城。
“早啊!”书生亲切的向他打着招呼,好看的唇形微微上扬,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好个俊俏的白面书生!小兵心里一面想,一面接过书生递来的五个铜板的进城税。
“大清早的进城,你不是在逃的通缉犯吧?”坐在一边的兵头儿,一面喝着新沏的茶水,一面用眼上下瞄着今日这第一位进城的远客。
说他是远客,一点也不过份,仅看他鞋面上沾的泥巴,就知道他赶了很多路,并非是扬州城附近的百姓。
“你说呢?”他笑着跳上驴背,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驴耳朵。
头儿挥挥手,示意他快走,书生轻轻“嗬”了声,花驴便慢悠悠的跑了起来。
“喂——进城记得别打架啊!”不等他走远,头儿忽然大声喊了声。书生回过头来,怔怔的看了他一眼,头儿皱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月像你这样的已经不知道来了多少个了。年轻人,听我一句劝,好奇心别太重,离那座溟月山庄远一些,对你只有百益而无一害!”
书生骑在驴背上,突然笑了,笑容给人以很一种很舒服的自信感:“谢谢,我会注意的!”
头儿揉揉眼,伸了个懒腰,望着今日的第一位客人的身影渐渐融入雾中,喃喃自语:“希望别再出事才好!”
溟月山庄就座落在扬州城西,大门朝南而开,门口一道汉白玉牌坊下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垂髫少女。左边的身穿红衣绿裤,手捧一把拂尘,右边的正好相反,绿衣红裤,身上背了一张巨弓,却并不见有箭囊。
这两名少女年约十四五岁,满脸的稚嫩。
离她们三四十步远便是一片竹林,偶尔有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动,更见清幽之美。
只可惜,在这清幽之地,发生的事情往往并不尽如人意。
“阿竹,你去吧!”绿衣红裤的少女嘟哝一声,便听得一声脆脆的“好”字脱口,左边人影一晃,一道闪亮的光芒在竹林上空劈响。
正从竹林里小心翼翼绕出来的三个人还没回应过来,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已被一团坚韧的半透明丝线缠绕住,喀嚓一声,颈骨断裂声起,他人一软,倒地身亡。
剩下两人惊慌失措,未等拔出各自的兵器防御,两人的脑袋各被一只绿色的绣花鞋踩住。头骨咔的声爆裂,红色的人影在空中翻了个斛儿,退回到了牌坊下。
风静静的吹过,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牌坊与竹林之间铺就的鹅卵石道浸湿了红色的鲜血。
“阿叶,对不起!”
右边的少女阿叶嘟起嘴:“讨厌,又要我打扫了!”
左边的少女阿竹,手指绞着拂尘上的半透明丝线,呐呐的一脸歉疚:“对不起嘛……”
正说着话,从竹林里掠出一道身影,速度之快,着实叫人咋舌。两名少女对望一眼,只听“着”的声,阿叶背上的巨弓已如一张大网般套在了来人的头上,拉住弓弦的右手猛地一松,只听“铮”的声,弦丝如刀般割向来人的头颅。
阿竹本待退在一旁,却听见阿叶忽然大叫一声,整个人飞身撞在汉白玉牌坊上,弓弦弹得一张白色的拜帖飞出老高。阿竹掠身跳到半空接下那张拜帖,这时阿叶也从地上呻吟着爬了起来。
“原来是贵客到了,请恕婢子无礼!”阿竹将拂尘收起,恭恭敬敬的对着来人行了个礼。
牌坊下赫然站了位年青公子,剑眉朗目,器宇轩昂,他身上穿了件湖蓝色的金丝缎袍,裁减合体,一看就知道是量身定制。光看这通身的气派,也该猜到来人非同一般。
阿叶走到阿竹身边,见阿竹拿着拜帖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她接过来一看,却见白底金边的帖子上写着来人的姓名:朱霖!
朱霖——武林盟主!
阿叶猛地抬头,他居然这么年轻?
“拜帖上写着会晤之期是八月十五,贵客是不是来早了?”阿叶淡淡的将拜帖双手奉还,颇有逐客的味道在里面。朱霖冷笑:“不用拖那么久,拣日不如撞日,我不远万里赶了来,就今日做个了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