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相抱着光悟,又回首望了望躺在地上光智、光晦二僧的尸首,满目凄凉,缓缓念道:“阿弥陀佛……少林寺惨遭不幸,还望水将军成全方丈师兄临终遗愿!”水霄道:“这事我可以暂且隐瞒,不奏禀太后娘娘。但娘娘何等圣明,就怕这江湖终会为了一本《翔龙御凤》,弄得个天翻地覆,自此永无宁日。到时这消息势必也会落入朝廷耳目。唉……我现下只愿御凤公主吉人天相,有惊无险才是!”
谢君恺摇了摇头,暗自叹息,瞥眼竟瞧见李悦不知何时已转醒,呆呆的坐在椅子里独自发愣。谢君恺上前道:“你醒啦?”李悦轻轻嗯了声算作回答,眼睛直直的瞪着自己的绣鞋。谢君恺道:“你也累啦,我先扶你回清修庐去歇息吧?”李悦摇头道:“我不去。”顿了顿,抬头看着谢君恺的双目,说道:“谢大哥,我想离开少林,离开嵩山,离开河南!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上片刻啦,你带我走吧!”
谢君恺见她眼波中流露出哀恳,当日在长安时就是为了这股楚楚眼神,他便毅然答应随她一同回去寻找她妹妹李彤。这时再现,又听她软语哀求,心头一阵狂热,哪能不允,冲口应道:“好!你要去哪,咱们便去哪!”
少林寺方丈与智、晦二僧突然圆寂,少林寺定当好生料理他们的后事,眼看这过几日的锄魔大会是开不成的了。但于情于理,谢君恺怎么说也该等行完三位高僧丧礼后再行离去。光相见他堂堂七尺男儿,却对一女子唯命是从,心里渐有些瞧他不起。水霄也觉他们此时骤然离去不妥,正欲劝阻,门外突然跌跌撞撞的闯进了个人来。
那人不是别人,竟是才离去不久的唐莞,只见她花容失色的跑进门来,在看见厅内诸人后,像松了一大口气似的,背靠着门,身子软软滑下,口里唤道:“谢天谢地,你们……你们还都在……”一阵哽咽,手捂着脸,竟呜呜哭出声来。谢君恺奇道:“唐姑娘,你怎么啦?”
唐莞坐在地上,呜咽道:“他们……他们都不见啦!”光相问道:“谁不见啦?”唐莞哭道:“他们……我爹爹,叔叔还有……还有整个东西厢房……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啦!”几人听了大吃一惊。
光相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光德师兄呢?”唐莞脸露惊惶之色,轻摇螓首道:“我不知道,他送我回房时,突然说想起件古怪事,要我等等他,便朝西边跑掉啦!我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回来,就只好自己回东厢去了。哪知……哪知,东厢里一片狼籍,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啦……我忙跑到西厢,发现哪里打斗破坏的痕迹比东厢更甚,地上血迹斑斑,却同样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我刚才满寺院的一路跑来,路上竟也没碰上一个和尚,整个少林寺像是给刹那间搬空了一般,死气沉沉的,好恐怖呀!”光相惊道:“怎会有这等奇怪的事?咱们快去瞧瞧!”
一行人奔出门去探视,果见整座寺院里里外外空空如野,竟连一个和尚也不见了。光相原本沉稳,这时也难免失了冷静,慌张道:“这是……这是……”
几人皆惊讶无语,倒还是李悦,左右观望后问道:“这西边是什么地方?”一语提醒了光相,他跳起道:“那里是藏经阁!”说完,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往西边奔去。水霄叫声:“大师……”赶忙尾随而去。剩下谢君恺因为顾及李悦的身体和唐莞的有伤在身,行动皆为不便,只得护了二女慢慢朝西边走。
李悦边走边打量四周,冷笑道:“那光相老和尚该庆幸水霄有跟了他去,否则换了他孤身一人,怕也该落了和光德一般的下场!”唐莞哼道:“你怎知光德大师现在怎么啦?”李悦道:“这么久没见他回来,不是和人动手,便是也和各大门派的人一样,失了踪啦!瞧这规模阵仗,竟能在短时间内将偌大个少林寺搬了个空,来犯的对头肯定不小,必定事先做过周详的布局。试想他们连一个小沙弥都不放过,会饶了少林寺五大高僧之列的光德与光相么?”
唐莞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待要说几句话反驳,却又实在想不出什么来,一时气恼,砰地随手一掌拍在路边一小树杆上,直震得落叶纷纷。李悦仰头讥笑道:“好大的蛮力啊,这一点我就万万及不上唐姑娘你啦!”唐莞气道:“你……你少挖苦人,我若不是瞧在谢大哥的面上,早狠狠教训你一顿了!”
谢君恺见二女争论不休,忙扯开话题道:“二位别闹啦,谈正经事要紧。你们说这种大规模的清寺行动,是否像那水霄带来的官兵所为?”李悦最不喜听的就是谢君恺评判官府的不好,不由愠道:“你干嘛不直接说是水霄所为得啦?”谢君恺不明白她为何又发怒,不由愣住,唐莞帮腔道:“你倒挺关心那姓水的男人的嘛,干么不能说他?现在最值得可疑的人就是他啦,谢大哥说的没错,一定就是那水霄布的局,要将少林寺一网打尽。哼,便是连我爹爹他们,也跟着……跟着……”她原本只是帮谢君恺说话,但说到后来,想起自己的爹爹叔叔,不由心急的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