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培森当作没听见,“你听见我肚子在叫吗?能不能让我吃一口。”
梅菲斯扬脸,看见葛培森馋得直咽口水,她忽然忍不住地想笑,硬是死命忍住,怀疑她这一笑,葛培森又得开始赖皮赖脸。“红枣桂圆粥你可以喝一半。”
但是葛培森揭开盖子,却被滚烫的玻璃顶子烫得乱跳,忙将玻璃盖子扔了。可一扔才想到大事不妙,他和梅菲斯两个眼睁睁地看着玻璃盖子飞出去,轻快地在瓷砖地上砸出一声脆响,一尸两命,瓷砖也被敲裂一角。梅菲斯很想郁闷,可是见到一边向她媚笑一边俯身去捡碎玻璃,忙道:“拉开左手的橱门,带上橡胶手套再捡。大少,安全第一。”
然后,梅菲斯无奈地眼瞅着葛培森动作笨拙地收拾地面,她可以一分钟做完的事儿,葛培森起码要用十分钟,而且还做得不干净,需要她紧盯着指挥。她这时候想到葛培森为她煮的一碗无盐鸡汤面,那可真是来之不易,弄不好还是他的处女秀。
葛培森终于整理出一碗粥,先交给梅菲斯吃,大汗淋漓之际不忘关照一句:“越是生病,越要多吃。”
“你当时……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吗?”
“哦,那时,逼着自己吃。你有胃口吗?还要什么菜,我给你拿。”可是葛培森拉开冰箱,却发现里面几乎是空的。他想到梅菲斯其实是个喜欢囤货的人,都不知道她生病在家吃的是什么。
可梅菲斯此时却没注意葛培森焦虑的眼光,她想到可怜的仔仔。“唉,以前仔仔吃饭很吃苦?”
“对,吞咽困难,你没见我当时说话都费劲吗。而且有种黄色的药,不吃就发作,一吃就嘴巴苦。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可是,再怎么也不能对生命绝望啊,我刚才满心都是求生意识。”
“不一样,你的才是一些感冒,我的是绝症,换谁都会痛不欲生。别讨论了,这事儿无解,就像安乐死这玩意儿,最强烈支持的都是当事人,最强烈反对的都是亲人。对,大口地吃。”
梅菲斯默默体会着没胃口却要强迫自己吃的艰苦,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我既没能给你短暂而美好的物质生活……”
“不是我,是仔仔,别搞错。”
“嗯,我还自私地挽留仔仔的生命,其实那样对他更痛苦。”
“你又自责上了。你要坚信,你已经做得最好,换成别人,不等我跳楼,你先早我一步精神崩溃了。我最先真是奇怪了,你怎么能日复一日重复为儿子做这种简单无聊的事,后来我慢慢找到乐趣,我想你也一样乐在其中。其实即使帮你跟胖妇人打架,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挺好玩的。还有每次你带着我出门购物晒太阳,我们两个对路人的评头品足,偶尔我吓吓遇到的小孩。你看……”
“是的,很多时候仔仔很懂事。”但是梅菲斯说出口才意识到,仔仔懂事的阶段正是葛培森侵入的时候。她有些气馁,可是与葛培森回忆过去的那些事情真令她心情愉快,两年了,都没人理解她的坚持,她也无处诉说她的内心,终于有葛培森与她说到一起。而且从葛培森嘴里听到表扬,终于让她心中对仔仔的歉疚得以减少。
可此时都都的电话打断两人的温馨对话。都都向葛培森求救,说她在郊区公干,同行的人喝醉了开始疯闹,她很害怕,想逃回市区却找不到出租车,希望葛培森英雄救美开车去接她。但是葛培森却认定这是都都的借口,郊区又不是原始森林,多的是满街跑的出租车。但他没揭穿,实话说她正照顾病人,给都都几个朋友的电话号码。
都都压根儿就没记录,“你是不是在米线身边?”
“对。”
“她可真会做戏。骂我的时候她精神好得很。”
“你不了解情况。我挂了,你赶紧联系朋友,不早。”
“等等,这么晚,你们……你们在一起过夜吗?”
葛培森自己无所谓,却不能拖米线下水,只好说了假话,“我在医院。”
梅菲斯旁听,却也听出一二,等葛培森结束通话,就道:“去接吧,我恢复不少,可以自理了。”
“别一脸婆婆状,没人认你。她说的地址是宾馆,房门一关就万事大吉,要真有危险我也不会袖手旁观。”